在LA，只要我看见聂鸣，他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处理邮件，今天他一早把我抓起来要和我说事，结果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没停。
“我的意见还是录取那个研究生吧，可以作为预备经理重点培养……OK，让他马上入职……行，我马上发流程。Bye。”
“聂总，你这国际长途，一个月得好几万吧！”聂鸣挂下电话后我说。
“没办法，远程遥控就是这样了。”聂鸣刚放下了电话，就戴上眼镜对着电脑发起了邮件，以前上学的聂鸣可不戴眼镜，办了公司以后，竟然操劳得近视了：
“不好意思！你等会啊！我发一个入职流程就和你聊！……现在啊，人难招，学历低的不靠谱，学历高的招不进。稍微合适点的，人家手里几份offer。这个小伙子不错，我这得赶紧把他的入职手续给办了，免得被抢走了。”
“不是吧，学历高的能力真的强吗？”
“公司招人要看能力，但也要看其它方面。”
“什么？”
“公司创业初期需要激情，草莽英雄也能打江山，这时候需要有冲劲的人。但把公司做大做强，就需要更稳健和专业的人才体系。学历低的人呢，也许有能力，有拼劲，但不一定有体系化的业务视野和管理必须的知识储备，特别缺少高品质的沟通技能。当然也有少数是例外，可做事不能看例外，做企业不能靠运气。所以我们公司要做大，必须招更多高学历，高智商的员工，这也是公司发展的需要。”
“9年前你有书读你说你不需要文凭，现在你反倒帮高学历的人说话了。那要是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放弃大学吗？”
聂鸣一边看电脑一边说：“人生是没有如果的。人生只有一堂堂必修课，我不是在大学修，就是去社会学。”
“可你做的不是最初你想做的事，不后悔？”我又问。
聂鸣目光离开了电脑，他思索片刻说：“我是被生活赶着走，很难说后不后悔，有的只是危机感。”
“你有什么危机感，两个公司，日子不是挺好过么？”
聂鸣设置并启动入职流程，邮件立即同步了，聂鸣摘掉眼镜说：
“这就是我的危机感，两个公司，三块业务，除了商业演出，SP和节目制作我们都太依赖南城电视台的资源。自从开始限娱，娱乐资源向江苏、山东、贵州等省分流，我们这种太过依赖本地资源的文化公司接不到优质节目的外包制作。SP也是一样，我们原来靠电视台做短信投票和媒体信息互动，禁止短信投票后，公司的SP业务基本就死了一半了。咳，每个企业和产品都有生命周期，现在是从峰值往下掉的开始，不做改变就会一直往下掉，搞不好就会死掉。”
“来美国就不死了？”
“不知道，但一定要尝试。我已经长期思考过，未来的娱乐一定是全球化和互联网化，电视节目收视人群在整个媒体中占比越来越低，与其依赖电视台不如直接利用互联网自己制作节目。你看，优酷和土豆都在走这条路，但是我要比他们更领先，我要利用我们的核心能力，把SP和娱乐节目制作结合起来，在apple和google的APP平台上推广自己的选秀应用，把选秀全球化、移动互联网化，把制作交给观众。这绝对是领先的商业模式。诶，这可是我的商业秘密，千万别泄露了！”说到激动之处，聂鸣显得格外来劲。
“你可以在中国做成功了再来美国占领世界啊，一下做这么大能吃得消么？”
“好的idea步子要快，要迅速铺垫全球市场，否则就会被腾讯这种大公司抄袭；第二……呵呵，聂玲拿到USB的PHD的offer了，等博士读完就拿绿卡，她反正是不准备回去。你知道谢晓宝这小子也跟过来凑热闹，还有马上我儿子也是美国人，这一家子我不能不管，我得来美国扎根啊。”
“你累不累啊，说到最后还是为别人活着。”
“那是，我要是你，就大大方方做自己。想来读书就来，多潇洒。是吧冯大摄影师？”
“别别别，没落的电视台小制片一名，已辞职。现在是无业游民，既无中国政府失业保障，也不享受美国政府失业救济……对了，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啊？我都等你2小时了！我可有事呢！”
“哦！聊着聊着差点忘了。我这有个节目策划案，其实就是我刚才说的APP客户端的，想让你帮我策划策划，一套全新的适应互联网的全新选秀节目形态！”
我看看时间说：“不着急吧，这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聊吧？”
“你有事啊？”
“当然了，我这还约了人呢？你约我说有事和我说，结果自己打了两小时电话，这可不怪我。”
“约谁啊？来洛杉矶这么久了，怎么整天不见你着家啊？”
“不好意思啊！迟到了，晚上聊。”
“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聂鸣问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已经走出了房间。我只是对他远远地喊了声：“拜拜！”
现在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这和聂鸣生活里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事不一样，我并没有兴趣去创建一个什么企业。至少到现在看起来，我走了一条和聂鸣完全不同的路。但很多年前，我以为我同他有着同一个梦想，我去上大学，也是为了保留我们的这份梦想。9年前，梦想是梦想，9年后，梦想成了我在南大遇到谢晓宝和姜世邦，与各种机缘邂逅的船票……
那年，聂鸣放弃了大学去了广州，那年，我去南城大学报到。报道那天是南城大学艺术学院美术系的教务处的李主任亲自接待的我，因为我爸单位每年都要帮他们消化不少实习和就业机会，所以这个李主任自然要巴结我。
南城大学是个综合性大学，其中有经济管理学院、土木工程学院、艺术学院等十几学院。艺术学院有三个大系，美术系，音乐系，设计系。
到新生处报道以后，我们美术系1班年轻的班主任叫沈丹青。他把大家拉到院办的树荫下说：“我是沈丹青，从美院毕业来这做老师6年了，前后带过两届学生。我发现现在想认认真真专研艺术的学生几乎没有了，学校也不准备把你们当艺术家培养。正好你们都是来混文凭的是吧？”没人说话，沈丹青有说，“很好，我也省心，想学的，就来找我，我把我知道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们。不想学的，来去自由，我不会为难你们……后天开始就正式上课了，以后班长你替我打考勤吧。班长是……冯海！哪位？”
我以为听错了，还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其它人，他又叫了一声：“冯海？没叫错吧！”
“到！”我喊道。
“好！班长就是你了！以后你负责考勤了，把这张宿舍安排表和课时安排发给大家吧。”
我走上前，小声说：“沈老师，这谁安排的班长啊，我没要求啊。”
“李主任和我隆重推荐过你！就是你了。”他把两摞纸放在我手上说。
宿舍安排表里我和“谢晓宝”和“姜世邦”住一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