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渐深,那冷冷清清的悲凉之感愈加浓。皇上念着霈姬委屈,派人送了安枕的玉如意,奴才回报的时候说皇后娘娘也在。
“她去那里作甚,还嫌做得不够狠么?”
刘谈见陛下盛怒,安慰道,“皇上,皇后娘娘也是一番好意,再说霈妃之事还未调查得彻底。”
“证据确凿,还有什可调查的。”
“这物证虽都指向皇后娘娘,但贾子雍尚未招供,两个关键人物又死无对证,只怕里面还有些怪异。”
皇上本就不喜明争暗斗之事,听了只觉头痛欲裂,躺在罗汉床上闭眼揉太阳穴,叹道,“朕生在帝皇之家,自然知晓后丶宫争斗,所以虽生性风流些,但对她们亦处处照顾。虽宠爱霈姬些,但也未因为她而完全冷落她们呀。朕担心的就是她们争风吃醋徒惹些是非,女儿本是干净之物,若多了这些肮脏的心眼,岂不叫人难过。见她们这样,我真是想念董妃,想她那股与世无争的气质,奈何她就这样忍心抛下朕走了?”
皇上想自己快到知天命的年纪,却还为后丶宫争斗心烦意乱,不觉苦闷。而午膳后,竟又听人说霈妃娘娘欠安,便强忍着疲惫的身子赶了过去。
可皇上赶到时,霈姬只是伤感,未见得多严重。见她不着粉黛,随意挽了个髻坐在一旁,那憔悴的模样叫陛下心都快碎了。他见桌上的药还未碰过,走向前摸了摸,叹道,“霈姬,你就要这样惩罚朕那无心的罪过么?”
“臣妾不敢对陛下有所埋怨。”
“那你这药怎么还不成动过?”
霈姬瞥眼见那药,本来哭成核桃的眼睛又溢满了水,哽咽着,“只怕霈姬喝了这药,便再也见不着陛下了。”她不理会陛下诧异,跪下哭着,“陛下若嫌臣妾侮辱了皇家清誉,只消说一句霈姬便马上赴死,哪里需要皇上做这等玷辱自己尊严的事情。”
“你这在胡乱说些什么?朕只求你能伴我终老,怎会希望你死呢?”
“陛下。”霈姬贴地叩首,一股郁结在心,几乎是喊道,“那陛下为何让人在霈姬药中下毒呢?”
皇上听了,发觉眼前黑了黑,手放在桌上撑住摇摇欲倒的身体,“朕何成下过这命令?”
霈姬瞥了眼绾绾,皇上便见那丫头拿着一根银簪走来,在药里搅了两下,原本亮堂堂的簪子瞬间变黑了。看得皇上傻了眼,他真未想到自己身边竟有这般恶毒的人,而刘谈在一旁轻说,“霈姬这药是在自己寝宫熬制的,应该是家贼。”
陛下便唤了那名叫秋菊的丫头来,只说,“娘娘这滋补的药凉了,朕念你平日竭力照顾,便赏给你喝罢。”
“谢陛下恩典,奴婢这就拿下去。”
“不用,就在这里喝,朕看着你喝。”
那秋菊听了,已经吓得半死,只跪着发抖。陛下见状,感到血液翻腾,大喊一声,“刘谈!”
刘谈知晓陛下何意,便遣了几个小太监掰开她的嘴,要灌她饮下,秋菊知晓那碗里是何物,一个劲儿地磕头,什么都招了。
“皇上,这都是杜贤妃的指使。”
“放肆,你做了这样的事还要推给别人么?”
“皇上明察呀!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若没有指使,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你这丫头,本宫平日对你也不错,为何要这样对我?贤妃娘娘平日雅德,怎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休要胡说。不过你胆子也忒大了罢,我被毒死你岂脱得了干系?”
“贤妃娘娘说了,就当霈妃娘娘含羞自尽的,还给了奴婢一封绝命书,让奴婢趁别人不注意放在娘娘房里。”
“书信在哪里?”
陛下一声怒吼,待秋菊递上书信便展卷读起来,看到最后,气得把纸揉成一团,一脚把那宫女踢了老远,“来人,把杜贤妃捆来,朕要亲自审问!记住,是捆!”
霜星宫的杜贤妃早在霈姬进宫时就派了些眼线过去,如今有个忠心的奴才冒死抄小道先赶到说了情况。
杜贤妃听了,差点昏厥过去,她本以天衣无缝,没想到竟被那贱人反咬一口了。
“娘娘,我们去求皇后娘娘罢。”
秀颖在一旁劝着,杜贤妃却大笑起来,“求她作甚,难道不是她在从中作梗么?皇后,霈姬,那两个贱人联合起来整我。”杜贤妃又怒又慌,想到多年卑躬屈膝寻找的机会又这样没了,便从另一条小路冲到了凤鸾殿。
皇后娘娘正在和雾香闲话,共品着一副字画,见杜贤妃这样慌乱的样子,便问,“妹妹怎了,打点后丶宫虽要紧,但可不要累坏自己的身体。”
听她说的这般讽刺话,杜贤妃冷不防扯下头上一根簪子向她刺去,幸好被凝儿给推开了。来了一大屋奴才包围了她,她见皇后已躲到一旁,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处处陷害我。”
“妹妹,究竟是谁先想用霈妃栽赃于我?”皇后有些不解,说道,“你和本宫差不多同时进王府,本宫待你情同姐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没良心的事情?”
“姐妹?真是姐妹情深呀。”杜贤妃本眼中有泪,如今却笑起来,“你见不得其他宠妃诞下皇子就算了罢,可源儿他是你亲手养大的,你也舍得?”
皇后听了,脸色瞬间黑了,命令奴才立即拿了她,又说道“源儿是自己溺死的,你何来冤枉本宫,虽你和王贵妃交好,也不能这样陷害我。”
杜贤妃见四面奴才要擒自己,无措间竟瞅见雾香愣在了一旁,冲过去挟持了她,发疯一般地喊着,“你们再过来我就让冬芳公主和我共赴黄泉。”
这样一喊,哪个还敢过去,只得由杜贤妃把雾香带到一个小房里。雾香见她锁门间,害怕反而成了其次,颤抖着问,“贤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的?我母后也是因为那样死的?”
杜贤妃本知一小娃不宜知晓这些事情,但此刻怒火攻心,走过去抓着雾香的肩膀笑道,“冬芳公主,庆幸你是个女儿罢,不然也看不到这花花世界了。”
雾香听了,瞬间被泪水浸湿了,“你骗我。”
“我就一个将死之人,骗你有何好处?”
“你想让我恨皇后娘娘。”
“不是我想你恨,是你必须恨。是谁害你八岁就没了娘,谁害你这些年来寂寞无依?是那个蛇蝎心肠的人!你若不信,就细细想想,为何皇上宠爱的妃子总是无法产下皇子呢?真有这般巧合?董妃是,霈姬小产也是她做的,你知道吗?”
“我不信!”
雾香摇头间,杜贤妃突记起自己寝宫隐秘藏起来的那个天灯,想既然陛下如此无情,自己也不用惦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夫妻之情,“冬芳公主,知道吗,这燕国快亡了,若你活下来了,记住,报仇,报仇!”雾香见她已有些癫狂,想挣脱,却听她继续说,“记住,霜星宫是我的寝宫,记着,千万不要忘记。”
未等雾香明白话中深意,她已把那簪子对着自己的脖颈恨刺下去。雾香吓得瘫软在地,见鲜血浸湿了杜贤妃的衣领和脸,那双至死不愿闭上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她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大叫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