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平缓行驶,逸寻被请入一间舱室,灵茶灵水伺候,唯一点,不允许踏出舱门一步,令她有点郁闷。
舱室里开了一小窗口,偶尔向外瞄两眼,两日过去,她惊讶地发现这飞龙艇正在蜗速爬行,照这速度,何日能抵达脾城?
等侍女来送吃食,她问:“为何这飞龙艇迟迟不前?”
侍女神色有点古怪:“少城主吩咐,此地风景独佳,要陪贵客赏景。”
不用猜也知贵客是谁,逸寻脸色跟着古怪了一下,嘀咕着:“冉道友好雅兴,少城主胡闹罢了,她怎么不拦着?”
此时冉月心里想打人,秦楠一脸痴汉模样,叫人恨不能上去揍他几巴掌,她涵养好,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忍住了。
秦楠拉着她手不放,闻到身侧美人幽幽体香,随着胸口起伏缠缠绵绵传来,脸上一红:“月儿,你瞧远方蓝天白云,山高地阔,意趣盎然,有你陪伴,我何幸之有?”
冉月望着舷舱外千篇一律的树林,扭头瞥到秦楠无比陶醉的脸,眼皮咄咄地跳。这少城主作什么妖,破林子有什么稀奇?如果不是她的精血需贵重的药物疗补,恰逢他这冤大头送上门,她才不耐烦与他虚与委蛇。
冷笑两声,面上不显:“奴家也想长久伴在秦道友身畔,但······”她捂着胸口咳了咳,“奴家伤势未愈,吹不得风,恐怕要先回舱了。”
言下之意,我身娇体弱,不陪你风花雪月了。
秦楠怜香惜玉,舍不得她受苦,当即下令:“飞龙艇颠簸不平,月儿晕船,赶紧把飞艇停一停。”
冉月一听,顿时心口不疼了:“有劳秦道友费心,奴家不敢耽搁大家,现在好多了。”
“真的?”秦楠有些不信,“月儿,难受不要勉强。”
“千真万确。”
苗红茵看得明白,冷嘲热讽:“冉姑娘做戏做全套,免得人家以为你装模作样。”自冉月来后,她被秦楠冷落多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你依我浓的二人,嫉妒得发疯。
秦楠有了冉月,看自己道侣愈加不顺眼,很不给面子地出言教训:“瞧你这样子,哪有月儿半分气度?还不回去修炼。”
苗红茵气得浑身发抖,面目更狰狞了,秦楠嫌她碍事,揽着冉月进了船舱。
飞龙艇渐渐加速,疾驰如风,有了三分宝船的影子,片刻飞出几十里。
“轰。”逸寻喝着灵茶,船舱忽地一震,手上茶水泼了一身。
她皱了皱眉,正欲看个究竟,地板剧烈震动起来,听得外面有人呼喊:“不好了,有人劫船!”
“摆阵,摆阵!”船上手忙脚乱。
逸寻走出船舱时,飞龙艇已被一圈人围住。为首的女子粉衣翠衫,插腰指着他们,刁蛮地道:“果然是飞龙艇!脾城城主从本宫手里拿走的东西,今日物归原主。是你们乖乖滚下来,还是本宫把你们一个个踢下来?”
秦楠正与美人温存,忽然被打断,憋了一肚子火气。他站在船头,面色阴沉:“肺城城主不要弄错了,飞龙艇是我父亲的座驾,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你执意挡路,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老子都不敢这么大放厥词!脾城欠本宫的东西太多,子偿父债,当儿子的一一还来。”朱翠衣肩上搭着一柄小巧的碧伞,慢慢转动伞柄,一股威压扫来,有种磨刀霍霍的意味。
秦楠退了半步,怒目而视:“欺人太甚!”不过至少识时务,没被怒气冲昏了脑子,“你待如何?”
“要我放过你,就把债一分不少地还来!”朱翠衣掰着手指,数道,“不算飞龙艇,一件上品防御宝器朱砂衣,两箱元婴妖兽肉,三颗极品养颜丹,三万上品紫晶灵石。哦,你老子骗了本宫七名花容月貌的侍女,还没加上呢!”
她身后的男子捣了捣她腰眼:“城主,别说了,小心露家底。”
朱翠衣住了嘴,转而恶狠狠地瞪着秦楠等人:“都怪你,本宫听说脾城城主秘密闭关,留你一个奶娃娃主事,是嫌命太长了?”
秦楠青筋直跳,他自然清楚自家老爹,的确会做出此事,私下里说一回事,明面上指名道姓是另一回事,肺城城主丢他好一大个脸。
瞄了瞄身旁美人,他硬起身板:“开炮。”
侍从得令,黑黢黢的炮筒对准了女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拿炮对着本宫。”朱翠衣娇喝一声,展开她的祥云伞,丝毫未把炮火看在眼里,眨眼便欺上了甲板,来到秦楠跟前。飞艇的防御对她不起作用,她伸出三根手指,捏住他的脖子冷笑:“还不叫他们全滚下去?”
秦楠被人捏住命门,一下就软了,一叠声地求饶:“下去,快下去!”
主帅被擒,底下就没小兵什么事了。逸寻尚未从豪华飞艇的滋味中回神,就和众人一块儿被赶下了去。
朱翠衣夺了飞龙艇,却不放人:“让你家城主来赎人。”说完,轻车就熟地驾着飞龙艇腾空欲离,可见这飞艇确实曾是肺城城主之物。
“朱城主且慢。”恰在此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跨过了重重云幕,堵在起飞的飞龙艇前。
逸寻定睛一看,云端上走下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子,身穿华贵的袍子,放出的气势起码在结丹中期之上。
朱翠衣眯起眼睛,慢慢敛了猖狂:“你是什么人?”
“臣是少城主的庶弟秦勉。请朱城主高抬贵手,放了少城主。”那人言语上商量着放人,神色反而极其自然,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秦勉虽乃秦楠庶弟,其为人尤其低调,是以朱翠衣不太了解。一个结丹期的挡路,她不至于吓退。
“你哥哥的命值得钱多了,凭什么你说放人就放人?”朱翠衣冷哼一声,“你老子欠本宫的账不能这么了了!”
“臣父闭关,这等大事臣等无法擅作决定,等他出关再议不迟。”秦勉话音一顿,“朱城主初初结婴,大动干戈对修为不利,不如卖个面子,臣必铭记在心。”
朱翠衣脸色蓦地一黑,这秦勉好生狡猾。今日她劫船,不就因秦不义闭关,秦楠好欺负,说什么等家父出关商议,不过推诿之词,他压根咬准了自己不会动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瞥了眼手里的人,哼了一声,像扔破布一般扔了出去:“你们兄弟差得太多了,要是哥哥有半点弟弟出息,岂会被本宫捉住?”
显而易见的挑拨离间令兄弟二人齐齐变色,秦勉眼里闪过一道杀意,他上前托住哥哥:“胡言乱语。”
秦楠推开秦勉,僵着脸:“滚远点。”
自小兄弟俩被人拿来比较,永远都是弟弟比哥哥优秀,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次次的比较。秦勉松了手,已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朱翠衣畅快地笑道:“少城主还给你,飞龙艇归本宫了!”
今日没有达到目的,但看了一场兄弟互撕大戏,抢回了飞龙艇,收获不浅。更何况,脾城城主闭关的消息一出,单靠这两位毛孩儿,必定守不住偌大的家财。想象自己狠狠地在秦不义那老货身上刮下一层油水,朱翠衣忍不住扬起唇角。
眼睁睁看着宝艇被劫,秦楠咬牙切齿,抽出侍从的剑照着树猛砍,大吼大怒:“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
苗红茵心疼情哥哥,扑上去打量他有未受伤。冉月落了一步,心中瞧不起这蠢货,嘴上仍温柔哄道:“少城主息怒。”
秦楠心眼子被嫉恨堵上了,哪里听得美人劝,他猛地推开苗红茵,扭头恶狠狠地瞪着秦勉道:“是你!”
秦勉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是我怎么?你以为你私自动用父亲的东西,隐瞒得天衣无缝?父亲为脾城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如今一闭关,他心爱的儿子便挥金如土,招摇过街,偷跑出去与人结仇,甚至怀疑手足。你说要是父亲知道了,会怎么想?”
秦楠拿剑指着他:“看我笑话,你很得意不是?”
“我说的不对?好歹救了你,哥哥不能恩将仇报啊!”秦勉微微一笑,目光扫向一旁的女子,提醒着,“弟弟还不知哥哥是个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人。飞龙艇被劫,哥哥要快快想好如何向父亲交代。”
“秦勉,你少说几句!”苗红茵见秦楠被挤兑得狼狈,爬起来挡在他身前,“城主不在,少城主做主,你这个弟弟对主子不敬,该当何罪!”
秦勉懒得同女子作口舌之争,他鼻子里哼了哼,转身遁云走了。
“秦勉,你给我等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秦楠一拳打在棉花上,把自己气个半死。
逸寻瞅着兄弟二人撕破脸皮,不顾形象,暗自撇了撇嘴。金主不靠谱,留在此地有生命危险,她自己单干,怎么破?
冉月也考虑到这点,她蹙着弯月眉,移步上前:“秦道友,脾城城主闭关,此地不宜逗留,咱们还是快些回城吧。”
“妖女闭嘴,我们的事岂容你置喙?”苗红茵眼睛一瞪,护犊子地将秦楠遮得严严实实。
冉月十分不悦。少城主的行踪已暴露,他们现如一块香喷喷的肥肉,惹人眼红,再磨磨蹭蹭,给人砍吗?想撂手不管,然而秦楠少城主的身份还有点儿利用价值,不能得罪死了,话要说得漂亮。
她垂下眼帘:“奴家一心为秦道友着想,今有那朱城主,明就有鸡城主鸭城主。到那时,奴家贱命一条,秦道友却危险,奴家不忍秦道友枉死,才直言相劝。若秦道友不相信,奴家也无法。”说着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月儿莫哭,我相信你。”秦楠见他一哭,心跟着软了,“有月儿为我着想,我死而无憾了。”
“秦哥哥,你怎能听这妖女的话?”苗红茵急了,“她在蛊惑你,你别被她骗了!”
“松手。”秦楠冷冷地甩开她。
苗红茵霎时泪盈于睫:“秦哥哥······”
秦楠毫不动摇,望着冉月的目光似能滴水:“月儿的话有道理,我们这就启程回城。”
逸寻觉得这少城主大概眼瞎,君不见苗红茵一腔痴情错付,反而信一个外人。但同情苗红茵,不代表不支持冉月,苗红茵有时候脑子令不清,冉道友聪明通透,对付男人有两把刷子,才几日功夫,就让秦楠俯首帖耳,功不可没。
哄着秦楠上路,费了一番口舌,随行的侍从大松口气,少城主终于不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