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的事情很快传开,训练场哗然,逸寻挤走了鹰眼少年,将他的床位霸占下来。
她本人到没觉得有何了不得,至于邢青岩这种小角色,她早不放眼里了,筑基修士给她苦头吃也就算了,练气九层算个什么鬼?何况那小子修为不稳,实际不过练气六七层而已。
令她不解的是,这里的少年一改初时的冷漠,对她格外殷勤,但凡她发话,一众人狗腿地凑上来,莫敢不从。
逸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揪住一个看上去老实好欺的小少年,逼问了一下这训练场的规矩。
小少年吓得一动不敢动,老老实实地把这里的行情说了一遍。
这个训练场是为角斗场而准备,专门吸纳一些年纪不大的小奴隶,重点培养,按照修为分为三个年级,所有斗奴皆修习体术,成为甲士。
在修仙界,甲士有很多,与修士不同的是,他们把力量贮藏在全身,而不只是丹田,不依赖于法宝,而将自身修炼成一个可攻可守的武器,甲士大多力大无穷,身体堪比铜墙铁壁,修为越高,身体越坚硬强壮。
甲士最大的优势,可以越阶挑战,在角斗场,大多数斗奴比斗时,对手皆高出不止一个等级,角斗场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炼体斗奴。
但体术较之法术难进阶,需要先天体质与后天勤修苦练相结合,培养出一个优秀甲士,比培养一个优秀法术更难。
角斗场后抓入的斗奴先前多修习法术,当除去法器辅助,与甲士相搏,死亡极大,比斗也没什么看头,于是,便开辟了训练场,专门培养为角斗而战的斗奴。
估计那个负责人看她年纪小,便把她分配到这儿接受训练。
她目前在一年级,每个年级有十间小屋,等同于十个班,若想要晋级,就必须向高年级的人挑战。
训练场严禁私下切磋,所以每次决斗都需上报负责人,上角斗场比试,角斗场上生死自负,有很多斗奴最后都死在角斗场上。
这是个残酷的地方,胜者生,败者亡。
挑战完训练场的所有人后,就会被调到斗兽场,成为一个真正的斗奴,有的斗奴会被某个大人物看中,成为私人斗奴,参加各种角斗比赛。
在不断升级的过程中,斗奴也许会得到主人青睐,从此脱离斗奴的苦海,更多的是在斗兽场拼杀到最后一滴血,力竭而亡。
总之,斗奴就是供有钱人消遣玩乐的东西,甚至连东西都不是,他们的死亡,主人连一个眼神也不会施舍。
逸寻抓抓头,她到底是被卖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啊!生机似乎越来越少了,难道要像蟋蟀将军那样互相撕咬,取乐于人?
她小时候玩斗蛐蛐,玩得不亦乐乎,此时,她只想好好同情那些被她玩死的蛐蛐,果然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倒霉了。
那个小少年望着逸寻变幻莫测的表情,小脸都吓白了。
半晌,逸寻回过神来,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云隐。”小少年声音如蚊子哼。
“我知道了。”逸寻松开他的肩膀,“你可以走了。”
小少年如逢大赦,一溜烟儿跑掉了。
逸寻摸了摸下巴:“我有这么吓人嘛?”
没办法,以前的屋主都凶神恶煞,一言不合便拳打脚踢,给这群小少年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阴影,现在一看到屋主,条件反射地恐惧。
像她这么懒散又温柔的屋主还真是少见,逸寻很无辜,自己一个女孩子,怎能同那些屋主相比?
可惜她长得太小,个头还未张开,人又那么彪悍,所以很不幸,众人选择性忽视了性别。
一连数日,逸寻跟着众少年训练,对体术有了初步的认识,她似乎天生四肢灵活,体格强健,别人练几遍的格斗技巧,她一遍就学会了。挑战了同年级好几位屋主,场场胜利,连教官都对这个不起眼的小斗奴刮目相看,也难怪别人,毕竟谁也没有她皮糙肉厚,天生神力。
逸寻打遍一年级无敌手,意犹未尽,正考虑着要不要找二年级的人练练手,结果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连借口都找好了。
这日,她回到小屋,听闻屋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一脚踹开门,见云隐蜷缩在屋的一角,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被人凌虐过得样子。
逸寻最讨厌别人哭了,皱着眉头问道:“你哭什么?”
“啊?”云隐没想到有人进来,吓了一大跳,一见是屋主,立刻把手缩到背后,“没,没什么!”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逸寻坐下,一副审问的派头,“说吧,你为什么哭?”
云隐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十分紧张地低下头:“屋主不用管我,他们经常这样,我习惯了。”
原来是那邢青岩带了一群二年级的人来找逸寻麻烦,没找着人,便拿云隐出气。
“欺人太甚!”逸寻眼睛一瞪,人只要锋芒微露,就会有人嫉恨,拿不住她的把柄,就捡着好欺负得欺负。本来逸寻不想管这档子事,但上回放话,见一次打一次,撞在她的眼皮底下,若再不给点颜色看看,岂不是自打嘴巴?
这邢青岩还真是睚眦必报,在一屋子人面前丢了人,还想回来找场子。
哼!他以为找了一群二年级的人,她就怕了?看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跟我来,我帮你打回去!”逸寻扯住云隐往外拖。
云隐死活不肯,带着哭腔哀求道:“屋主,二年级的人不好对付,你别为了我冲动,我真的不要紧。”
逸寻正有大干一场的意思,哪里会听他的,拎着云隐的领子,嘿嘿一笑:“怕什么?出了事我担着。”
生拉硬拽地把云隐拖入了二年级,训练场上的少年们听闻一年级新来的小斗奴要找二年级人的麻烦,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跟上去,被围观的云隐简直要哭了。
逸寻大大咧咧地闯进邢青岩的院子,嚣张地道:“邢孙子,你给我滚出来!”
邢青岩听到外面的动静,早火冒三丈,这个混小子居然还敢大刺刺地上门找茬,不大得她满地找牙,他不姓邢!
他一月前才升上二年级,搬到了二年级的小屋,他在逸寻手里栽了跟头,指望二年级的人给她点颜色瞧瞧,哪晓得逸寻竟主动送上门。
邢青岩阴着脸走出来:“你喊谁孙子?”
“还能有谁?”逸寻翻了个大白眼,“谁答应谁孙子呗!”
四周一阵哄笑,邢青岩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额头青筋直跳,目光吃人地盯着她:“逸寻,你找死!”
逸寻对邢青岩翻来覆去的台词已经听腻了,她掏掏耳朵,很嫌弃地说:“你就不能换个词,一上来要死要活的,人家还以为你赶着去投胎呢!”
“你!”邢青岩气得发疯,却不敢妄动,他上次被暴打了一顿,到现在嘴角还疼着呢!不过,目光转向她身后缓缓走来的一行人,他阴冷一笑,他收拾不了,不代表没人收拾。
逸寻激了两句,发现他居然忍下了,心里诧异不已,正疑惑着,袖子忽地被人拽了两下,云隐凑在她旁边小声道:“屋主,你身后······”
“怎么了?”逸寻皱了皱眉,往身后一瞥,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不知何时,身后已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黑皮大汉,壮如小山,三层浑圆的肚皮腆着,一身黑皮油光锃亮,几乎能数清那一根根倒立的汗毛。这么大个块头,来去悄无声息,逸寻顿时警觉起来。
“你就是一年级的那个叫逸寻的小子?”黑皮大汉打量着不到他半山高的人,问道。
逸寻并未承认,只抱胸看着来人:“你是什么人?”
大汉尚未说话,后面走上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接过话头:“臭小子,对大屋主放尊重点,大屋主练气十二层大圆满,不是你区区练气七层惹得起的。”
“哦?”逸寻斜瞄了他一眼,“区区练气九层就敢在大屋主面前放肆,我问的是大屋主,大屋主还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少年噎了噎,金鱼眼一瞪,还欲声张,却被大汉一巴掌拍到一边,一个眼刀子丢过去,吓得不敢言语。
“小子嘴巴利索,不知道身手利不利索。”黑皮大汉眯起眼睛,“听说你至今从无败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逸寻哼了声,不正面回答,避开了他语气中的锋芒。
“口气不小。”上下扫了她两眼,大汉忽地一跺脚,顿时一股沉重的气势扑面而来,逸寻只觉那气势如有千斤之重,压得她退后两步才顶住。
“大屋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逸寻感到了大汉忽然加重的煞气,此人修为的确有练气大圆满,就凭这股骇人的煞气,估计内里还有点儿独门绝技,比之他人难缠很多。她虽不怕,但着实不想跟这种人对上,赢未必不可能,但代价肯定大。为了邢青岩这种人得罪这汉子,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有两把刷子。”大汉见她不过倒退了几步,却还脸不红气不喘,似留有余力,他的态度也不像刚刚轻蔑了,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庞大的身子往后挪了几步,大喝一声,“让开!”
众人皆知这是大屋主要出手了,纷纷退后,腾出一个大圈,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牛黑皮的蛮力向来无人可当,他靠独创修法,连连越级,在训练场所向披靡,甚至打败过筑基期修士,只差一步,便能获得正式斗奴的资格,这小子惹上这尊瘟神,注定没好果子吃。
逸寻不晓得其中关系,云隐自然晓得,他急得拉住逸寻的胳膊:“屋主,我们快走,你千万别逞能!”
“想走?可没这么容易。”这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正是刚刚在一旁看戏的邢青岩,他大步走来,得意地看了逸寻一眼,转而向牛黑皮道,“大屋主,这小子油嘴滑舌,又挑衅您的威严,万不能留成祸患,威胁屋主的地位。”
“大屋主,您千万别轻信他,他与我有些仇怨,打不过我,想借刀杀人而已,”逸寻心知邢青岩的心思,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训练场严禁私下斗殴,你挑拨我与大屋主的关系,是何居心?况且,这是我与邢道友的私人恩怨,难道大屋主要插手吗?”
训练场的确有这条规定,不过谁也不曾遵守,这下被提起,众人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私底下随便怎么样无所谓,现在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没有人敢去挑战训练场的规则,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那就是挑衅权威,绝对严惩不贷。
听了这话,牛黑皮自然权衡利弊,知道无论如何这场比试都不了了之,他既不会傻到触犯训练场规矩,也不会给人当枪使,当下收了拳式,重重地哼了声。
邢青岩被这一声重哼吓出一身冷汗,但不肯就此放过逸寻,梗着脖子叫道:“不敢打就直说,有本事去角斗场,怕了你不成?”
“要打你自己打。”上了角斗场,生死不论,牛黑皮马上就能晋升,刚刚不过想试试这小子的底,根本没必要冒风险上场,他瞥了瞥逸寻,干脆直接走人。
少了牛黑皮,四周压力霎时撤去,旁人见牛黑皮不掺和,顿时围观的兴趣大减,呼啦啦散了大半,仅剩邢青岩和他几个关系好的狐朋狗友站在那儿干瞪眼。
逸寻瞧着人走得差不多,胆子放得更开了,睨着邢青岩,十分挑衅地笑道:“怎么样?敢不敢上角斗场?”
邢青岩心里没底,但自己要是不应,以后在训练场也混不下去了,所以十分犹豫。
这时,一个狗友凑过来,对他附耳嘀咕了几句,慢慢地,邢青岩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瞧着逸寻,眼里划过狠意:“上就上,老子还怕了你?”
逸寻见他应了,冷冷一笑:“好啊,三日后,角斗场见。”
“拽个屁!”见她毫无怯意,邢青岩低骂一声,转而想到自己的底牌,又嘿嘿笑起来,“你给老子等着,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