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许继宗!
惊愕到难以置信,甚至不少人眼中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样豪放不羁壮怀激烈的佳句,真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作出来的?
哦,天呐!
而且他甚至连想都没想,就那么顺口说了出来,这……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方闻山愣住了。
孔杰愣住了。
就连那位一向以诗词自矜的楚青峰也是闭口无言,他心里十分清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连他自己,也不可能吟诵出如此上品的佳句。
“好!”
可就在一片寂静之中,忽然有人拍着巴掌叫起好来,众人侧目看去,只见这个掌声不绝的人正是钟师道。
“好诗,好句!”
钟师道旁若无人地狂放大笑道:“许公子诗才鼎鼎,钟某佩服,不想今日来此文会,竟能听闻如此佳句,喜甚,幸甚,当浮一大白……”
说着,这位仁兄也不顾别人,竟是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许继宗看了看他,然后微笑着拱了拱手。
虽然还不知道钟师道的名字,更不知道这位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有什么身份,但是在危难之际,他先是仗义出言,为自己解了围,然后又如此捧场……将心比心,经此一事,许继宗对钟师道颇有好感,心想一会儿得了空闲,要去敬他一杯酒,好好感谢一下。
当然,还要好好感谢一下前世里那位龚自珍老先生……金蝉城里天字第一号文抄公在心里暗暗想着,要不是他老人家这首诗做的精妙,自己刚才恐怕就要栽了。
……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在争论了!”
杨稚灵招招手,便有一位仆人拿过两纸卷轴,只听杨稚灵笑着说道:“这位许公子虽然年纪轻轻,可的确是有大才华的,乃是当今文坛上一位杰出的后起之秀,刚才大家只见到了许公子的诗才,却不知他在楹联上的功夫,大家请看!”
杨稚灵让仆人在桌子上把卷轴铺开,却正是前几天那两副令杨稚灵无比折服的对子,那天许继宗走了以后,杨稚灵就铺开新纸,重新书写了一遍,然后又经过装裱,制成了卷轴。
“在座诸位都是饱学之士,想必也都看过这两个上联!”杨稚灵微微一笑:“据小女子所知,这两个上联均出自古书,号称绝对,流传数百年,却无一人对上,可就是这位许公子,竟是在须臾之间,将这两个对子全都对了上来,而且字句工整,词意完达,实在令小女子佩服不已!”
听到杨稚灵如此一说,众人纷纷围拢上来观看,看过之后,便又是一阵大大的惊愕,这两个对联,无论哪一个都是极难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古书中蹉跎了那么多年的岁月,如果不是天纵之才的圣手级人物,谁能对的出来?
众人纷纷在那里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可想了好久也没有更好的对仗,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许继宗的身上……“这两个下联都是他对出来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疑惑不止,看那许继宗,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衣着朴素,面色黝黑,根本就不是那种满腹经纶的才子模样,倒像是一个身体健壮又精通地头里活计的农村小伙子,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少年郎,就是他,把这两个千古绝对都给对上了?
能么?
不会是在哪儿抄来的吧?
甚至就连那位一直很捧场的钟师道也是皱眉不止,因为他见过这两个上联,当初就连他的老师,那位在天鹰帝国鼎鼎大名,高居国师之位的葛青藤大家也没能对得上来,而现在,这两联竟然都被一个弱冠少年给对出来了,而且还是如此工整,怪,实在是太怪了,而且非常值得怀疑……
可是,虽然众人心中都在疑虑,却已经没人反对许继宗参加文会资格的事儿了,于是在杨稚灵的安排下,许继宗在最末尾寻了个位置坐下,尽管他刚才诗才艳艳,震得众人哑口无言,可是在这种论资排辈的地方,他也只能屈居末位,好在许继宗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经过刚才的波折之后,他根本没心思去计较这些零七八碎的闲杂事,只要有个地方能坐下来,喝点酒,吃点菜,静静心,那就足够了。
对于刚才那首诗,还有那两个惊倒众人的对联,说实话,许继宗还真没往心里去,毕竟些东西都是抄来的,又不是他自己的原创,像这种捡来的孩子,父母往往都是无爱的,而最主要的是,许继宗并不打算去当一个文化传播者,他既没有兴趣,也没有义务,更没有打算抄袭前人诗句来获取什么东西,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老老实实找个地方喝酒,只要别再有人招惹自己就好了。
可是,哪儿有那么容易?
文人的骨头最酸,落了面子总要想着找回来,毕竟这些人不是阿Q,也不会那种战无不胜的精神胜利法,饮了几杯酒,吃了几箸菜,就有人渐渐活动了心思。
只见一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托着一杯酒,径直来到许继宗的面前,带着一脸不真不假地笑容说道:“许公子,请了!”
“您请!”许继宗暗暗摇头,心想自己这是得罪谁了?怎么都冲自己来了,难道老子天生一张嘲讽脸?无论谁看见都要狠狠咬上一口才罢休?
这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在下宋成万,乃是金蝉城中一末流书生,平生不好别的,就是喜欢吟诗作对,玩点文字上的游戏,刚才见到许公子那两个对联,在下心折不已,就想在许公子面前领教一二,不知许公子肯赏脸否?”
听他这么一说,许继宗心都快碎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麻烦,早知道这样的话,今天就不该来参加这个****的文会,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领教,领教个屁,还不是挖空心思来出我的洋相?老子怎么得罪你们了?是不是一定要把老子踩在脚下,然后再吐上几口粘痰才肯罢休啊?
许继宗心里有些发慌,毕竟他本身没什么能耐,之前拿出来砸人的东西,无论是诗还是对联全都是抄的,只是碰巧应了景,这才勉勉强强蒙混过关,可天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种好运气,一旦被他难住,那之前的一切就都打了水漂,不但此时沦为众人笑柄,只怕以后也很难再抬起头来。
所以,许继宗面带苦笑,说道:“这位宋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今日就是喝酒,等以后有机会再……”
“不不不!”
宋成万几杯水酒下肚,便又把那狂生的面孔露了出啦,见许继宗出言拒绝,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莫非许公子瞧不起在下?也对,以许公子胸中之才,就算瞧不起天下间所有读书人,那也是应该的,我宋成万算个什么?可能在你许公子眼中,还不如一坨屎吧?”
“宋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别说那些用不着的!”宋成万眼神中颇为傲慢,看着许继宗说道:“我就是想和你对个对联而已,又不是要把你拉到青楼里去卖了,许公子,咱丑话可说到前边,今天这个对联,你对,也得对,不对,也得对,如果你就是不开口的话,那就是打我的脸,到时候可别怪我宋成万大放厥词,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难听的……”
一听这句话,许继宗的眼眉也渐渐立了起来,他是真的不想惹事,可也不代表他怕事,本来么,自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喝酒,你却溜溜地过来找麻烦,正所谓佛也有火,许继宗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不就是对联嘛?
好,你出招老子接着就是了!
于是,许继宗点了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宋先生非要如此,我也只好奉陪了!”
见到又有热闹,正在喝酒谈论的众人也都纷纷住了口,安静地听着下文。
宋成万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白纸扇,打开,然后用一个很装B的姿势扇着,想了片刻说道:“我的上联是:雨!”
“就一个字?”
“嗯,就一个字!”宋成万点了点头:“宋某洗耳恭听许公子的下联!”
我靠,搞什么啊?
旁边那些看热闹的心里都是不明不白的,费了那么大的阵仗,结果就弄出来一个字,这是要干嘛?这个姓宋的是不是又喝多了,在那里逗着玩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糊涂,也有些人知道,别看这个上联只是一个字,但后面肯定是另有文章。
许继宗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冷冷一笑,然后轻轻吐出一个字:“风!”
“好,许公子果然高才!”宋成万拍了拍手:“不过,我这个上联还能加字。”
“宋先生请讲!”
“花雨!”
许继宗又是一笑:“酒疯!”
酒疯?
宋成万一愣,这个下联怎么听起来味道有点不对呢?
不过这也怪不得人家许继宗,之前是自己没说明白,这个同音字似乎也是可以用的,不能算坏规矩。
于是宋成万一拍扇子说道:“我还能加字,飞花雨!”
许继宗依然不动声色:“发酒疯!”
“檐前飞花雨!”
“席上发酒疯!”
听到这里,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宋成万今天可能要吃亏,不过戏还没演完,还是老老实实地看着吧。
宋成万是越听越不对劲,也有点火气了,大声道:“处处檐前飞花雨!”
许继宗随口说道:“回回席上发酒疯!”
众人哄堂大笑,宋成万脸红脖子粗地大喝一声:“皇天有道,处处檐前飞花雨!”
说完之后,他狠狠盯着许继宗,等着他的下联,可意外的是,许继宗竟然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微微发笑。
宋成万被许继宗看的有点发毛,声音也愈发凌厉起来:“对啊,你倒是对啊,你要是对不出来就赶紧认输,在下还要回去喝酒!”
“你真想听下联?”
宋成万翻了翻眼睛:“那是自然……”
“好!”许继宗摇摇头,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先生无德,回回席上发酒疯!”
“哈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大笑起来,宋成万气的脑筋直蹦,虽然心里很不痛快,可毕竟这个事儿是他自己找的,好在他还算大度,也没多说什么,就是十分不爽地对着许继宗拱拱手,说了句领教,然后就回去喝闷酒了。
“唉……又过一关!”
许继宗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正准备坐下继续喝酒,却见又有一人站起身来说道:“此次文会果然精彩,刚才宋先生的添字联也是极好的,只是可惜啊!”他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地叹息道:“只可惜这位姓许的小公子,却是一个大大的文抄公,他的这些东西,全都是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