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萧丞相的别院,仍能感觉到楼宇的宽阔,院子打扫地很干净,不是富丽堂皇,却是另一种恢弘。
可院子虽然还干净,却也初显了颓败之气。
萧正清站在院中,见我前来,已是那么自如。
他伸手拉了我一把,牵着我在院子里走了走。
到了一个亭子中,方才与我坐下说话,他亲和地问我:“送给你的东西,都收到了没有?”
他所说的,并不是指一般的聘礼,而是另外送了些奇珍异宝,不是特别名贵,但着实有趣,值得收藏,我拿着手帕掩饰了一下我的笑容,说道:“收到了,这么些宝贝,珍奇好玩,一定是你自己所赠,我看来很喜欢。”
我环顾了下院子,很清净,并无多少人,便问萧正清:“怎么会想到住在这儿,前次来阳夏,不曾听你说起过你与故丞相的关系。”
他手执一枚柳叶,轻绕了几下,他的手指很漂亮,又兼具阳刚之态,对我说道:“我与萧丞相家是世交,此次来阳夏,也就住在他的别院。”说完看着我笑了一下,又说道,“你我这样的关系,我如今来,也不便再住在袁家。”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调侃他道:“不住在袁家也无妨,二公子屈尊来陈郡,想必想为你接风洗尘的不在少数。”
“莞儿这么容颜姣好,过门前我自然不能让他人看见,以免别人惦记上,这接风洗尘,不要也罢,免得要你出席,被人看了去。”他以如此调戏之态回答我,我嗔怪道:“没羞,说这般不正经的话。”
他也一笑了之,说道:“萧家有一子,名萧顾秋,这别院,便是他保留着,我与他交好,遂住在这里。”
“顾秋?原来萧公子大名萧顾秋。”萧正清与萧顾秋本是同样的身份,萧正清来陈郡人所共知,想亲近而不得;而萧顾秋却早已被人遗忘,丞相别院,虽有显贵入住,却依然门前冷落鞍马稀。
不得不说,世人是凉薄的,区区数月,丞相一府就从云端跌入谷底,还好,同是兰陵萧氏的身份,还彰显着丞相一家最后的荣耀。
虽然大司马一家至今显贵,然花无百日红,即便有一天萧府家道中落,我也会让自己安然地陪着他度过那段时光,而现在想这些,仿佛,有些远了。
萧正清收起笑颜,似有事在口中,思索之间对我说道:“我今天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我不明所以,只能静静听着。
他清一清喉咙,说道:“我想带宜熙去京城,做我父亲的门生。”
我很不解,只能问道:“你初见宜熙时他才八岁,如今也不过九岁,如何能做的了大司马的门生。”
见我并不是很理解,他也解释道:“宜熙颇有经世之才,又肯努力,在世家之中很难得,袁大人也有心让他历练随我回京,只是你看中宜熙,你自己又没有亲弟弟,知道你们感情甚笃,所以问下你的意思。”
他话中也似有不忍,但我终究只是宜熙的表姐,自然说道:“姨丈都答应让了,我又哪里有反对的道理,只是宜熙还小,到了建康,一定要你多多照顾。”
他执着我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即便不是为了我与袁家的交情,也会顾着你这个姐姐。”
虽然知道宜熙此去前途无量,但我依旧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显然是看出我的不舍,他话题一转,说道:“不必难过,虽然你现在觉得宜熙离了你,但你也不过一年多就来建康,到时候见面的时间更多,你要往好处想。”
若真是如此,我心中也就稍稍好过了一些。
我起身就要走,说道:“我去趟姨丈家,看看宜初和宜熙。”
说罢就起身,他忙拉着我的衣角,似有不舍,没想到我这就要走,向我说道:“这就要走了?”
我假意到:“还有事?”
他哑然失笑,恐怕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执着我的双臂说:“这是新妇该对夫君说的吗?”
“也没人留我丫。”我眼珠莞儿一转,好似漫不经心。
他再请道:“那就请小姐再喝一杯茶。”
我更是不好意思,就坐下陪他说话。
说了我这几个月的事,说了家中娶嫂子的热闹场景,说道宜熙还是个小孩子,会和其他孩子一般去抢喜糖。
说话间丫鬟替我们上了茶,我打开茶碗一看,竟是莲心茶,并且是女子所喜的“茉莉娥眉”,古书所言,莲心
“清心火,平肝火,泻脾火,降肺火,消暑除烦,生津止渴,治目红肿”,冬春喝来最好。
茶中莲心细紧纤秀,绿中带黄,好似莲子蕊色,香气悠然,汤色如碧水清澈,两叶相对而开好似一对璧人。
我近来烦躁多梦,喝莲心最是养心。
去年我在宜初家采荷,送了萧正清莲心苦茶,见眼前此景,我感动异常,我们所遇的点点滴滴,他都放在心上,并毫不保留的回报于我。
我吹一口气细抿,茶汤暖心而清热,赞道:“果然是很好的莲心茶,八分莲心清幽,两分茶叶怡人,这样的季节,竟然有这么好的茶。”
我见自己今日的丝巾正是绿色,便折了一朵花,形态动人,递给他。
他接过丝巾折的花,我对他说道:“我也报你以“绿花”。”
他把丝巾放入怀中,轻饮一口茶,说道:“这可不算,但以后机会还很多呢。”
我与他絮絮说了一个时辰的话,见天色不早,也就起身告辞。
青言与梅儿是随我同来,想起萧正清刚刚与我所说的事情,我便对青言道:“你先回家告诉老爷夫人,我要去袁家看看表小姐表少爷,晚些就回来,让你们不必等我用晚饭,我晚上再去给老爷问安。”
青言一向办事妥当,便自行先回去了。
我到袁家时,袁家上下热热闹闹,略显混乱,想来是为宜熙去京城的事正准备着,姨母一见我来了,忙上前招呼我,对我说道:“莞笙来的正好,便在家用晚饭了,先去宜初房间歇会儿,她最近总出门,难得遇上你一回。”
我想起母亲说宜初最近欢跃的很,不曾多想,也就向她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