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瞟一眼智善身后的寻香,生气地看着皇上,心中却有种大计将成的幸福感。
皇上笑道,“皇儿自当听从父皇的教诲。”
“贫僧这就亲自送母后回马家探亲。”智善打破僵局。
太皇太后趁势道:“哀家被人禁闭在这里,象在坟墓里过了一天一样。此时的确很想见到家人。”
“护送太皇太后出宫。”皇上高声道。
此时每个人的心思都极微妙。许多事,都不好当众说破。
太皇太后起身走出屋里,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离去,感叹道:“还是能见天光的日子好。”
“皇祖母。请吧。”皇上得知寻香可能会用睡不醒对付太皇太后,暗暗高兴,所以此时他的心情十分舒逸。
太皇太后看他一眼,转过头,大步往外走去。
“等一等。”寻香在后边说道,“我想去看看嘉仪娘娘。”
太皇太后停下足,“对呀。应该带着铃儿一起回去。”
“我去接她出来。”寻香不想太皇太后这时去后殿,连忙道。
智善看一眼皇上,附合道:“贫僧怕这时铃儿哭得面目难堪,此时恐怕不宜与皇儿相见。不如我们先行,杨夫人随后与铃儿同来。”
皇上尴尬地点点头。
太皇太后冷笑一下,看着皇上,眼神里掠过不满。这个皇上很现实,往日对铃儿千宠万爱,一旦翻脸,也只是刹那间的事。对于铃儿,她一直有种难以收服的感觉,此时得见天光,她并不想去后殿,如是太热情主动,只会令铃儿更加骄傲。便继续往外走。
寻香舒口气,和车公公飞快跑向后殿。
“娘娘。奴才回来了。”车公公激动地推开门。
“车公公。”碧芳和碧芬从屋里跑出来,见到寻香,激动地叫,“娘娘。杨夫人真的来了。”
寻香走进屋里,铃儿亦高兴地从屋里出来,两人在外间的屋中央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回来。”铃儿高兴得流泪。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你们好好呆在这里,千万别出宫去!”寻香按着她的肩,认真地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铃儿关切地问。
寻香简短道:“太皇太后出宫去马家了。呆会沛林他们就会当众释放。我……回来取点东西,然后得再出去。总之你记着我的话,现在不要出宫!”
“马家现在有什么事?”铃儿紧张地问。
寻香不敢告诉她太多,摇摇头:“现在大家得想法劝太皇太后回天梦山。明白吗?”
“我主要担心爹和娘。”铃儿眨眨眼,略作思索,若是太皇太后归山,那的确解决了所有问题的根源。只是皇上肯这么放过太皇太后吗?
“先皇下山了,所以你放心吧。”寻香安慰道。
“那我跟你一起出去!”铃儿仍不放心。
“皇上心中的结现在还没完全打开。你不去尚好,若是你跟着去,万一在劝太皇太后的过程中,发生变数惹恼皇上……难道你跟着马家一起玩完?我之所以让你留在宫里,就是怕外面出了意外,你还能和善儿安然无事,将来才好设法搭救大家!”这时寻香如何敢让她出去,外面就要发生大事,而且将是惊人的大事,如果有铃儿在,她会有许多顾忌。
碧芳拉着铃儿的衣袖劝道:“娘娘。杨夫人说得极有理,我们还是老实呆在宫里,静等佳音吧。”
碧芬也直摇铃儿的手。
“你们好生陪着娘娘。”
寻香示意碧芳她们拉着铃儿,转身出了屋里,去隔壁屋里,进到极乐洞天,将藏于灵池下的一个密封小坛取出来,用抹布擦干坛身的水,打开坛子,不到一月,坛里腌的早春白梦散发出一股清灵的香味。
太好了。本来还担心这茶腌的时间不够,又没炒制,来不及派上用场,不想这灵池水温度带暖,让茶放出特别的效果。凭直觉和经验,寻香敢肯定,如果这茶再用微火炒一炒,茶味一定不比仓夫人带的仙云差。
这样一来,寻香有了一个更好实施行动的方案。
铃儿倚门看着寻香抱着一坛东西出来,心里有直觉,寻香不让她同行,定是有碍于她在场不好行事的顾忌。摔开碧芳和碧芬,几步出来拦着寻香,噙泪道:“表嫂嫂,我有事求你!”
寻香切声道:“我们之间,哪用求来求去?”
“你头发很乱,不如进来,我帮你梳一梳头。”铃儿央求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会听话好好呆在宫里。”
寻香眼角一湿,铃儿很聪明,想必她隐约感觉到将有大事发生。便 随她进了屋里,坐在她的梳妆台前。
铃儿将碧芳碧芬喝退,拿起玉梳为寻香轻轻梳头。
这一幕让寻香心里生痛,想起上午从马府出来时,周氏也是这般拿着梳子为她梳头。铃儿的性格骨子里大多象周氏。寻香觉得铃儿应是还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
“表嫂嫂。”铃儿边哭边梳头,边说道,“皇姑婆有逆天之行。必定会令马家受累。即使皇上现在放过马家,将来也很难说清。你能将先皇请下山来,说明先皇对你很信任。我想请你向先皇求个人情,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马家从此可以成为庶民,但我真不无法看到我爹和我娘……”铃儿梳不下去,嘤嘤地哭起来。
“不会有事的。”寻香明白她的担忧,握着她的手安慰,“我呆会出去,正是要设法处理好这些事。只是……你也明白……万一……”
寻香觉得还是先给铃儿透点信好。
铃儿身子抖擞几下,这时善儿哭了,她连忙去婴床上抱起孩子摇晃。孩子的哭声令她变得清醒,一只手擦擦眼泪。
“而且……”寻香皱皱眉,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好,只道:“外祖母曾经给我一个纸条,要我不要做对不起大顺的事。”
铃儿瞪大眼看着她,品味着这句话,心中一凉,外祖母不会无故这么提醒寻香,马家一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几下,“我祖母现在在哪?”
“她在巡兵……”寻香轻声道。
铃儿身子摇晃几下,马家动兵了,跌坐在椅子上,忘了善儿还在哭泣。
“杨夫人,我来帮你梳头吧。”碧芳从外面钻进来,拿起梳子,含泪看着铃儿。
“你们快给杨夫人梳好头,让她早点出去办正事吧。”铃儿呆了一阵,心头作了决定,她一向都听祖母的话。祖母那么说,一家有她的道理。马家逆天,不能让天下的苍生跟着受苦。此时她才明白寻香的一番苦心。“我会带着善儿好好呆在宫里。”
“杨夫人,可有收拾妥当?”车公公在外面高声催促。
“你们在这宫里好好等着。”
碧芳帮寻香快速梳好头,打开首饰盒挑了几样首饰往她头上戴。
“戴这个。”寻香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是铃儿送给她的钗。
碧芳帮她戴好首饰。铃儿已经解开衣衫在喂孩子吃奶。
寻香看看她,便抱着小坛子急步走了。
“娘娘。不会有大事吧?”碧芬满面担忧地从外面进来小声问。
铃儿惨淡一笑,“若是有,都是自作自受。”
碧芳眼跳心慌,狠狠地打了下碧芬的头,“不许乱说。”
走到寿禧宫外面,陆都慰走上来,“杨夫人,皇上令我在此等候,好护送你去马家。”
寻香不放心铃儿,叫住车公公,“你留在宫里吧。若是宫里有事,便往马府去找我。”
车公公点点头。
却说皇上他们先到了午门,当众释放了沛林等,这时天色渐黑,百姓们守了一天,见大刑终没执行,都高兴地跪颂皇上圣德。
薜尚书和李李左相暗暗高兴,杨沛林总算逃过一劫,连忙遣散百姓们。
太皇太后上前拉着沛林的手,心痛得直哭,“好端端地,竟莫名背个罪名,还差点丢了脑袋。”
沛林笑着摇头,“我相信清者自清。”
元烨紧紧拉着沛林的衣缘,怕皇上不会放过他。
智善念声佛号,看着元烨,对沛林道:“杨大人你们快回府里去吧。”
“回去都好好在府里呆着。这场事,还没彻底完结。”皇上暗示在场所有的人。
太皇太后脸色难堪,心中对皇上恨得更厉害,暗暗腹诽,“让你再得意一阵!”
沛林感觉气氛怪异,不见寻香再来,心中甚是纳闷。太皇太后虽然关切,心里对她却早已分生,刚正的性格,自是不愿与她同行,连忙带着元烨离去。
西街口,两军仍在对峙中。
皇上带人送太皇太后往马府走去,到西街口,停下脚步,此时天色已黑,回头看看,与智善道,“我们在此等等寻香吧。”
太皇太后淡笑一下,挑衅地看着他。
皇上心里仍不相信天王令真是父皇早就找到的,所以心里对太皇太后十分憎恶,脸上却微笑着不搭理她。
智善道:“母后请先回马府,我们在这里等一等杨夫人。”
“那我便先行了。”太皇太后再次以挑衅的目光看着皇上。
皇上依然笑而不理。
太皇太后得意地拂袖而去。
皇上看着智善,又看眼前马家森然的士兵,心中仍是担心得很,和身后的罗将军递个眼神,罗将军眨眨眼,暗示他们依然重兵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