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珊在黑暗中惊醒过来,定了定神,发现涵薇的灵魂正处于深度睡眠之中,白天的一幕,又在她眼前过目。
今早,法师又召见了涵薇。
每次得到法师的召见,她都敛息屏气,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屏住心神,专注的听法师的一言一语,默默的刻印在脑海里。
每当法师鹰锐般的眼神扫视过来,绿珊的灵魂都会没来由的发寒,总感觉法师的心神似深井寒潭,高深莫测。
绿珊有一种预感,她们这样双魂共体的秘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法师洞察,依法师如此冷血残忍的心性,不知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是炼魂火狱,还是两个都赶尽杀绝?无论如何,她都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眼下最让她担忧的不是秘密会被揭穿,而是灵魂的提升问题。
法师对着涵薇说过,当初会从千万个婴孩当中挑中她们十人,是因为她们比其它的婴孩在魔法方面有着较高的天赋。
当初将她们投入彩球之前,可是把体内的魔法力量都封印在了她们的灵魂里,否则,空间隧道会感应到魔法,不予通过。
在彩球上一待就是二十年,魔法也封印了二十年,纵然是天才,荒废了二十年后,重新拾起还是很困难的。
法师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十分微妙,用探寻的余光扫过涵薇。
涵薇垂首沉吟了片刻,声音铿锵有力,语气里含着无尽的坚定:“法师,徒儿一定会很快补回来的。”
法师满意的收回目光,眼眸微不可见的沉了沉,一些似指引又似教导的话语,自法师的口中,慢慢的念出,声如洪钟,浑厚,回旋在整个大殿。
魔法的提升是靠体能的训练和精神力的磨砺相结合的。体能的强弱决定运用魔法时间的长短。精神力的强弱,会决定你运用天地元素化为己用的强弱能力。身为角逐幻舞的女子,应着重于精神力的提升,只有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才有能力将天地元素微妙的组合幻化成色彩,展示而出。
精神力的提升,也会强大自身的灵魂,不得已展开魔法斗争时,就会弥补一些体能不足的缺陷。不致于那么容易被人击得魂飞魄散。
说到最后,法师眸里散发出嗜血的光芒。周身萦绕着一团森寒的冷意。
涵薇颤抖了一下,恭敬的跪伏在地:“徒儿明白,谢法师殷殷教导。”
法师漠然的一扬袖袍,手中出现了一本书籍。边角有些微卷,可以看出已经有很多人翻阅的痕迹。
法师运用魔法浮动,手中的书籍就飘飘浮浮的落在涵薇的面前,涵薇神色带着丝激动,抖着双手颤巍巍的接过书,重重的朝地上磕了几个头,在法师挥手示意下,缓缓的退出法罗殿。
回到心微殿,涵薇情绪有些微的激动,嘴角有一丝几不可查的笑容,含着十足的算计。
绿珊猜测,是因为法师的那句话吧,提升精神力,就可以强大灵魂。
当初涵薇不敢用炼魂火狱,不就是怕灵魂争不过她吗?如今,只要提升精神力,哪一天灵魂强大过她,相信涵薇会毫不犹豫的铲除她。绿珊嗅到了一股危机,眼底迸发着冷酷之意。
提升精神力是要依附身体进行冥想,白日里,身体都是涵薇在用,那她剩下的只有晚上的时间了,可是完成冥想之后,需要进入深度睡眠,那她就没办法在白天注意涵薇的一举一动了。
绿珊陷入两难的境地,权衡再三,她决定先提升精神力,只要她的灵魂立于不败之地,涵薇就拿她无可奈何。更何况她还有另一个优势,必要时可以用来周旋,幸亏她向来小心谨慎,否则要是个没有城府的人,早就将所有的底都交透了。
涵薇,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她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更何况她的身上还关联着另一条人命,如果她消失了,涵薇也不会放过那人吧。想到那张清丽无瑕带给人莫名善意好感的脸盘,她要护住她,所以更要好好的活着。
绿珊咬牙冷笑了一会,涵薇,你最好不要越过她承受的底线,否则,她会义无反顾的反攻。
绿珊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平息了心内的怒火,换上心平气和,学着白天涵薇的姿势,进入冥想状态修习。
第二日清晨,普役司上空,压着一层厚厚的云层,显得压抑至极。
吃完饭食,千蓝趁人不注意,悄声跟在了管婆的身后,尽管千蓝已经小心谨慎,但还是有一条身影跟随其后,接着,另一条身影也快速追随而去。
管婆早有所觉,还是装作不知般一直向前走,直到拐过拐角,管婆才顿住了身子,回首静静的盯着千蓝,一言不发的等待千蓝开口。
果然,千蓝说出了想调往货仓去的想法,随即默默的低着头,不敢再对上管婆的视线。
管婆一听,心底有丝窃喜,要不是怕会露馅,早已激动的跳僵起来,终于将这尊瘟神请走,而且还是祸害她的心头大恨,这能不高兴吗?简直高兴透了。
“不行。”如果千蓝有抬头的话,一定会发现管婆此时强忍着喜色说出这番冷漠的拒绝话语,那表情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经过最近的谣言,千蓝明白,管婆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管婆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中。
“为什么?”千蓝打算死扛着打持久战。
“谁知道是不是你擅自做主离开?”管婆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余光斜了一眼拐角处,凑近千蓝,低声道:“你可是有先例的。”
管婆所指的先例就是上回她擅自闯入内堡那件事。管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她可是防的紧,千蓝咬了咬牙道:“那要怎么做,管婆才会相信。”
“那个老妖婆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死皮赖脸的要跟她?既然这样,叫那妖婆亲自来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从我手上抢。”管婆说这话时声调突然拔高,表情又变得狰狞起来。
千蓝猛地抬头,被管婆这副可怖的表情吓了一跳,只见管婆头也不回的撂下千蓝,向前离去。
千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管婆离去,心里嘀咕,叫青嬷嬷亲自跟管婆说?可她上哪儿找青嬷嬷啊?货仓在哪,她都不知道,只能等晚上米露回来再说。
眼见千蓝的身影朝着浣衣局的内院而去,身后跟踪的两条影子立刻分散朝两个方向飞奔而去。
奔去的方向分别是管婆和青嬷嬷的院落。
听完雅兰气喘吁吁的汇报,管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早就注意到了,所以那会才装的很不甘愿的样子,不然,那只老狐狸哪肯上当?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沏杯茶水,静静的等着鱼儿上钩。嘴角弧了弧,管婆屏退了雅兰。
果然,青嬷嬷一听完金兰的描述,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凝了凝神,迈出院门,朝几名男奴挥了挥手,带着他们朝普役司匆匆而去。
远远的瞧见青嬷嬷的身影,管婆忍住心底的狂跳,装作若无其事般对院内的面具奴趾高气扬的指指点点。
“哎,林管婆,好久不见了。”青嬷嬷就是有这个本事,明明要面对的人是水火不容的仇人,明面上依然表现的亲密无间的样子,惹的管婆一阵腹诽。
“没有吧,前不久不是才刚见的吗?难道你老糊涂了?记忆衰退?”管婆可不会陪着青嬷嬷在那里惺惺作态,像刀子一样的嘴,噼里啪啦的劈向青嬷嬷。
青嬷嬷敛了敛眼底的不虞,笑的无比温和:“前儿的确麻烦了林管婆,这不,今儿又要叨扰了。”说完,自顾自的嘿嘿笑了几声。
管婆皱着眉头,不悦道:“那是麻烦吗?那是劫匪抢劫吧。这回是重操旧业吧?”语气里并没有因青嬷嬷的不计较而有丝毫的软和。
“瞧林管婆这话说的,火气这么大,一定是哪个贱奴不好好当差,惹着了吧,哈哈……”青嬷嬷开始打起马虎眼来,“既然这儿的奴这么不听话,不如我领几个回去,管婆也省心了,是吧?”说完,青嬷嬷老眼里精光四射,总算绕到点上了。
管婆有些气急,满嘴的讽刺:“上回您老选的奴该不会又短命了吧?”
“哦呵呵,管婆看你这误会大了,那些奴还活着好好的,只是年关将近,事务繁多,就显人手不足了。”青嬷嬷这话明显带着丝忽悠。
“年关?还早的吧?您老是不是真糊涂了,算错日期了吧?”忽悠她?管婆冷笑,当她是三岁小孩啊,可恶。
“这不是早做准备嘛?免得到时你们都把人捂的紧紧的,不给老婆子我,那我可愁死了。”
你愁个屁?管婆在心底愤恨道,真不知外堡长收了她什么好处,居然允许她缺人手时,可以任意去其它司借人手,说是借,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她们才是最后愁死的人吧?
管婆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真不巧,那些奴都在干活呢。您老还是明日赶早来吧。”这话意明显带着逐客令。
见管婆左言右语的回避她挑人,更肯定了谣言的真实性,青嬷嬷眉眼弯了弯,“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召集全部的面具奴,我就委屈下随你去各局走动走动,有入眼的就挑几个走,你看如何?”
见青嬷嬷一副势在必行的姿态,管婆阴霾着脸,淡淡道:“还是明日来吧?”
“看来林管婆是没有空闲咯?那我就自行去挑,反正普役司我也熟。”青嬷嬷不顾管婆的死命阻拦,挣脱开直接朝着浣衣局内院而去。
管婆一看,脸都黑了,就算青嬷嬷执意要挑走千蓝,是她乐见其成的,可青老怪这样在普役司嚣张跋扈的样子,要是传出去,她的脸面往哪搁?遂瞪了几眼呆站的面具奴,真是一群饭桶,也不知道帮忙阻拦一下。
一脸气愤的管婆,迈开两条瘦腿,从附近的院落召集了几个男奴,朝着浣衣局奔去,那架势十足的怕青嬷嬷抢走她宝贵的东西一般,脸上是一副骇人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