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凡琳护法离去,三人都惊恐的面面相觑,显得一头雾水。
待凡琳走远,确定危机远去后,领婆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还好老命还在。想到此次的罪魁祸首,狠戾的眼光扫向千蓝,真是祸害啊,谁碰上谁倒霉。
千蓝看着领婆那张恶狠狠的脸,加上颊旁留下触目惊心的鞭印,显得更加凶狠,心底涌起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今天因为自己的冲动险些害了别人,可是,那人的举止也好奇怪,明明想狠狠地责罚她们,却为何看到自己面容后,转身离去呢?难道她也是自己身世的知情者?本来想进来解开心中的疑惑的,没想到反而增加了一个疑团。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领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贱奴险些害她丢了性命,居然还这般神态自诺,现在她可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看到,事实上,刚才那一幕,早已被众人看在了眼底。
领婆不期遇上管婆冷淡的目光,回想方才自家姐姐步步算计的举止,管婆手指恨恨的绞动衣袖,参差不齐的牙在刻薄的唇上留下深深的牙痕。
内堡集结的魔音响起,被分配好的面具奴,准备有序的离开城门。管婆想起要交接人手了,示意千蓝跟在她的身后,千蓝自知求领婆留在内堡是绝对无望,只好默默的走到管婆的身后。
任务交接的很快,管婆神情淡漠的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就领着众人往城门走去。千蓝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随着这股人流向外走去。每走一步,总是那样的艰涩,表情是那样的彷徨失落,错失此次良机,下一回不知是何年何月,难道她这辈子注定了失去自我,麻木不仁的活到死?
似乎是不放心千蓝会真的离去,领婆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尽量保持着些距离,生怕靠的太近,又有什么倒霉的事情来临,她这老心脏可经不起这样三番五次的折腾。
对上管婆满是恨意的目光,领婆被盯着顿住了脚步,有些羞愧的想解释些什么,最终张了张口,硬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远远的看着千蓝走出了城门,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领婆紧绷的心才彻底松弛。
千蓝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的走了多久,双腿犹如灌铅般沉重,身体似乎重心不稳,总是摇摇晃晃,她该何去何从?她有太多的疑惑,不知从何下手,自己的命运真的就这样定了吗,换谁都不会甘心,同样的异类特征,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阁主?阁主?千蓝嘴上不停的念叨着,突然,灵光一闪,阁主不是离开内堡了吗?那么她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她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千蓝眸中闪烁着熠熠光芒,一个新的计划在心底盘算开来……
相比千蓝的死灰复燃,管婆眼底是彻底的黯淡无光,人到头来还是自己靠得住,想到这几年要不是靠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她早不知被埋到哪里去了,哪会有今日的一席之地?
就当从来没有再相遇过,管婆不禁在心底叹道。余光掠过千蓝,眉间有了一层深思,这贱奴似乎来历匪浅,刚刚护法看到她的面容时,管婆敏锐的捕捉到护法脸上轻微的惊慌和犹疑。
到底有怎样的来历居然让内堡的一些人讳忌如深?既然杀不得,就将她移到别处,想到这,管婆脸上闪过绝决的狠劲。
平坦宽道,一兽飞奔。兽背上的女子黑衣狂舞,锐利的灰眸专注前方,脑中却闪现不同的画面,今日的偶遇,让她失了方寸,一些尘封的过往又在脑海浮现。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凡琳简直不敢相信她还活着,可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莫若护法不是因为护主不力已经死了吗?以法师的脾性,也绝不会留她性命的,可她却活着?
虽然被封了魔法做了最卑贱的面具奴
?凡琳还是想不透,法师为何会留了她的命?是莫若求情吗?不会的,莫若是那么的忠心,她的主子彩依阁主就是因为那人而借身失败,魂落彩球。莫若怎么可能为她求情呢?巴不得她瞬间碎尸万段。
这种失去良主的感觉,凡琳是深有体会的,刚从彩球归来,得知心兰非彼心兰时,她就是这样歇斯里地得崩溃,强烈地想向法师揭露这冒牌货,然后,让她受尽折磨而死,为心兰阁主之死报仇雪恨。
当她抱着报仇的信念来到法罗殿门外候命时,意外的震惊了,她听到了殿内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她听出来了,是莫若护法的声音。
闻着空气中飘溢着浓浓的烧焦味,她推断出这是酷刑——魔火焚身,让一团熊熊的魔法火球包裹着全身,一点一点的吞噬身体和灵魂,不间断的蚀骨和钻心的煎熬,是她难以想象的。
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让她在等待中一点点的动摇心中的信念,最后消磨殆尽。
莫若因为彩依阁主之死而备受如此酷刑,那她的下场还能例外吗?她的心兰阁主不也丧生在了彩球?现在活着的不也是替代品?
想象着莫若受刑时扭曲的画面,凡琳浑身也开始煎熬,仿佛自己也在受刑。不,不,那一刻,她在退缩,她在畏惧。
以至于最后听到法师心腹狼影的传唤,颤抖的步入阴森的大殿内,迟疑的步履,磨蹭了许久,才伏拜在殿阶下,俯首间,瞥见身旁光亮的地上只剩下燃烧后的一堆灰烬,刺鼻的焦味冲击她的嗅觉,心底最后的防线彻底击溃。
当高高在上的法师,威严的洪音问起她所为何事时,原先想好的说辞在刹那间推翻,换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禀报:“心兰阁主醒来了。”
法师闻言,那张隐在灰暗中阴厉的脸有了些缓和,
“很好。”音质苍洪。
若在平时得到法师这样的评价,她会由衷的骄傲,然而此时,犹如惊弓之鸟的她,这些话语只会徒增她的恐惧。
踏出法罗殿的大门,凡琳仍感觉心有余悸,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慰,反而溢满了羞愧之情。对不住了,心兰阁主,凡琳也是身不由己。
现在回想,当时只顾着自保,全然不觉有何破绽,明明殿内只有一堆灰烬,除此空无一物。也没有什么尸体,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些迹象表明那个彩球人还活着。那么今日遇见,也不足为奇。
如果当初她向法师全盘说出,假心兰的下场会不会跟那个贱奴一样?这种情况按目前推断毫无疑虑会发生的。
凡琳心中开始愤愤不平,为什么法师对彩球上的人那么宽容,而对自己这些尽心护主的手下残酷不仁。
在凡琳的心中,没有什么比死更残忍。不管受到什么处罚,只要留其性命,就是手下留情。殊不知,还有一种比死更残酷,那就是生不如死。
凡琳开始幸庆当初她没有揭穿,不然假心兰死不成,反而自己遭了秧,岂不便宜了她?
长久以来的愧疚一扫而光,心兰阁主,等着,凡琳,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凡琳泯紧牙关,复仇的精光在眼里迸射。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不知道现在的心兰阁主看到曾经的同类还活着,会作何感想?
想到某种可能性,凡琳眼中闪现一丝慌乱,扬起的兽鞭拍歪了部位,坐下的骑兽惊痛下四蹄腾跃,凡琳情急之中,翻身跃下,黑色的衣裙不小心划破一角,无暇理会,速速跳开几步,远离骑兽,任由她腾跃,待它痛楚过后,自会慢慢安静下来。
凡琳端详起眼前的骑兽,这些温柔的兽种也有危险的时刻,那么那个面具奴呢?现在的心兰如果知道,就算她穿帮也不会死,反而她的下场比她更惨,以后的日子,心兰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对她更是熟若无睹。那么当初与她做的互保交易就没有那么大的意义了。
所以,那人,绝不可以留。
凡琳目露凶光,就连安静下来的骑兽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杀意,低顺着头,更显得温顺。
不过,这种念头只在脑中只停留了一会,凡琳很快又否认了这个想法,现在的假心兰傲气的很,就算知道露馅不会死,比起沦落为下贱的面具奴,她更情愿小心翼翼地做她的阁主吧。
退一步说,如今的心兰阁主,显然已经深得法师的厚爱,日后万一迫不得已揭露她,就需要一个有力的证明,而那个面具奴就是最好的人证。有利用价值的人,怎么可以鲁莽杀掉呢?
凡琳嘴边挂上了得意的笑容,幸亏适才心兰阁主急于启程,没让她看到那人,真是天助她也。
得意了一会,凡琳决定等将心兰送到皇家学院后,悄悄潜回彼特斯堡暗查下那个彩球人的事,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决定她的命运。
心中的算盘打定,看着天色,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需要快马加鞭追上了。不然,那个冒牌货又会起疑心了。
灰暗的天际,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灵巧娴熟的重新跃上兽背,疾驰奔跑的蹄声在苍野中回响,悠扬而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