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语凝见他似是失了耐性,竟是吃了一骇,怕再惹怒于她,便抱了宝剑向着楼梯缓缓抬脚,心里却在嘀咕。
天呢,只剩最后的一间客房!
这么说来,自己要跟这个天魔兽一般的侠客睡在同一张床铺上?
脑子里突然闪出与他并排躺在同一炕上的一幕,顿时,张语凝的脸吓的煞白无血。
男女可是授受不亲啊!岂能与一个不明不白的男子同炕而憩?
张语凝咬了唇片脚步迟疑,未曾挪动方寸。
这时,却见侠客再也忍不住,便抬足向下迈了一个台阶,拿眼紧紧盯着她。
再若僵持下去,侠客的耐性恐怕被她逼到极限,一下子从楼梯上跳下来,把她往掖下一夹,硬生生把她给挟持到楼上!
怕敬酒不吃吃罚酒,张语凝这才慌了神,耸了耸肩,把斜挎于后背上松垮的包裹紧了紧,怀里抱紧剑鞘,向着楼梯迈来,借着身子的晃动,避开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踏上台阶,一双脚重的却似捆了砖块。
每迈一个台阶,张语凝的心就越是紧缩。
离他越来越近,心,扑腾扑腾乱跳。
张语凝怀里的剑颤动着,内心急躁,面上却又不敢显露出来。
侠客一直俯视着张语凝,渐渐的,眸子里暗隐了喜爱之色。直到再差一个台阶就赶上自己,他便转身径直上了二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紧随其后的张语凝一直被仅剩的一间客房折磨着,她快走了两步,来到侠客的侧面淡声问着:“大哥,同住一间屋子不合适吧?”
“都是爷们,不妨事。”侠客转身干练的回着,“再说,就剩一间了,不合适,你小东西又想咋地?”
没办法,张语凝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慢慢挪动。
仅剩的一间客房偏里,两个人沿着游廊向里移去,前面引路的店小二已经躬身候在了门口,见关天下过来,他嘻嘻着打开屋门:“客官,就是这间客房,炕烧热了,水瓶里备好了热水,您请!”说完,小二便哈了腰离开。
侠客甩着膀子大步跨进屋门,张语凝盯着他伟岸的后背,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进了房间。
一脚闯进去,只一眼,借着光亮,张语凝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两盏烛台,灯烛荧煌,上下映照。就一间不大的屋子,却是被一个大土炕占去了一大半空间。炕上铺了一床蓝色布单,只叠着一个被卷,一个方形枕头,分明是一个人的铺盖。
啊?和他睡在一个大炕上?
他……他……他会不会脱得光溜溜的睡啊?
他……他……他会不会强迫自己也把衣服脱光了呀?
他……他……他会不会和自己同被共枕?
瞬间,和侠客即将发生的尴尬镜头,一股脑儿挤进张语凝的脑际,简直是万花齐绽,纷繁芜杂!
呀!呀!呀!丢死人了,还不如死去呢!
此刻,张语凝窘得面颊腾地起了火,热的难耐,脸红的似是白绢投进了红染缸,怕被他瞧见,她赶紧把脑袋扭向旁侧。
先是扯下狐裘皮风,顺势撂到炕角,再又转身,向后一撩长袍,侠客屁股往炕沿上一蹲,抻开双腿,双手抚在大腿之上,整个人占去了大半个炕沿,他扫了一眼双手抱了剑立在门口的张语凝,剑眉一挑,薄唇一扯,一副似笑非笑地样子:“喂,不沉啊?把剑放炕上!”
听的侠客的命令,知道他是个急性之人,张语凝不敢拖沓,抱着剑鞘靠近土炕,双手用力握着小心地放在侠客的身旁,便后退两步微垂了头立着听候吩咐。
泰山一般稳坐于炕沿中心的侠客,缓缓的扭转了脖颈,把整个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将一切尽揽眼底,目光最末逗留在背后墙壁上的一扇窗户之上。
自然,侠客的一举一动,也皆落入了张语凝一双清澄的眸中。
一直对侠客的身份起疑的她,明亮的烛光下,将他的一举一动瞧的分明,在他盯着窗户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倒是了然了些许——这扇窗子定是他的退路。
经了一番折腾,屋子渐入安静。
张语凝见侠客的举止神情暗含怪异,惊恐之余,她竟是难得对他起了十分的兴致,极想知道这个颇有几分侠气,动作机敏的男子到底是何方人士。
一股冷气飕飕的风从大开着的门洞扑进来,烛火给吹的恍惚闪动,张语凝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随趋步门口,展了双臂合了门。
侠客剑眉微扬,瞥着她的背影,眸中染了一抹快意。
缓缓转身的张语凝,眼见他深邃的眸中闪动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趣味,她不觉轻咬唇片暗自思忖。在她看来,此人曾大脚踩在她的后背上,差点把她身分两处,小细腰还在麻酥酥的酸痛,他分明是一个傲岸不羁冷若冰霜的大魔头,最是无趣,何故这刻他竟是换了面色?
难得见他有一丝正常人的神色,张语凝自然免不了稍微放松,谁知,心刚舒展,却眼见的他眸子里再次露出冷光,一副戏谑的神色盯着她,操着嘲弄的口气,嘿嘿的笑着道:“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偷窥,非一介书生之为!”
闻言,张语凝尴尬的一咧嘴角,似笑非笑,随习惯性地抬了手臂抚上前额,刘海已全簪入方巾,她只得手心贴在明净的前额上拍了拍。修指轻滑,莹润白皙,举止优雅,略带惭愧的道:“大哥此言及是,小弟谨记大哥教诲。”
侠客见她坦然而对,并无骇意,不谝不佞,非谗非媚,满意的轻轻颔首。
这刻,把白龙驹放入马厩的语默,急匆匆赶来,她推开屋门一脚闯进门里,冻得双手抱在胸前搓着,双脚在地上扑腾着,吃惊地喊着:“小……小……小哥——”
她又差点错喊成“小姐”,一个机灵,突然顿住脚步,收住嘴里的话,瞪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眸光一触到炕上叉开腿坐着的侠客,吓的一吐舌头赶紧垂下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咋咋呼呼的,你属鸟的啊?小东西,白龙驹上好料了没?”侠客冷着脸向着语默扫了一眼。
“大爷,好了好了,都好了!”说话亦是低垂着头,语默虽是不敢看侠客,却是不老实地偷偷睨向张语凝,挤眼弄鼻,摇头摆手,一派窘相。
“好你个小东西,表面上老实,其实一点都不老实,挤眉弄眼的,你要做甚?说!”侠客眼里容不得沙子厉声喝斥。
语默的五官皱成了一个核桃:“大爷,嗯……嗯……就一个炕咋睡啊?”
侠客不假思索:“我中间,你们一边一个!”
听他这样一说,吓得语默头当即摇得如拨浪鼓:“大爷,不不不!不能啊!”
“怎么?难不成你小东西想在地上睡?行,我俩在炕上睡更宽敞!”更是被侠客抓到了理。
张语凝一听也急得面颊又是一阵泛红,却是装作替他人着想的样子道:“这炕偏小,大哥又身材魁梧,一个人在炕上睡正合适,小弟情愿也睡在地上!”
侠客突然好奇地瞟着张语凝:“嘿嘿,岂能由得了你?待会儿你还得给我温被呢,再说夜里你得好生伺候我!”
张语凝倒吸一口冷气,眸色突然慌乱,心里的反感与恐慌已经达到极致,她却是强忍着不让一丝反抗情绪流露在自己的脸上,把自己出卖掉。
语默哪里趁得住,她突然大惊失色,尖着声音哆嗦着道:“啊……温床……伺候……不不不……使不的……使不得……”
“怎么?来乐意?是你不乐意,还是他不乐意?”说着,侠客抬眸扫向张语凝,“给我温床,夜里伺候我,你可乐意?”
张语凝锁了眉头不言语。心想,反正还没到命令她脱衣的程度,先不与他争辩。
侠客再次发话:“你们两个小东西给我听好了!我今晚救了你们两个的性命,我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两个小东西就是我的仆从!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都要服从我的差遣,听从我的吩咐,不得怠慢,不得有误,更不得违逆,听到没?”
侠客看着身边的两个小东西,见他们不答话,以为有抵触情绪,提高嗓门:“听到了没!嗯?”
“大爷,是是是,听到了!”语默赶紧应着。
张语凝只是配合地点点头,内心分明是一百个不情,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从,却迫于他的威势,又不得不从。
“去,给我备洗脚水,我要泡脚!”侠客不客气地指使下人般命令着。
“是是是,大爷,马上去,马上去。”语默赶紧应着,转身便要往门口走。
“给我站住!”侠客喝斥一声。
似是施了定身术,语默果真杵在地上不敢稍动。
“你们两个小东西要分工明确,你,负责我的白龙驹。”侠客说着从炕上抄起剑柄,长臂一伸,剑鞘捣了一下语默的屁股,毫无防备的她向前一挺腹部,晃动了一下身子,差点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