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听了,更加欢喜,召集舞龙的人,练习了几日。有了这们一对特别的龙珠舞起来,果然分外精彩。从十二日起,赵五便手舞双流星,率着这条经过特别训练的龙灯出发,向长沙地界舞去。长沙地方舞龙的人,看了这种特别的龙珠,知道是有意请来图报复的。就是平日以善舞龙珠自豪的人,也自料不是赵五的对手。既是明知赛不过,遂大家议定:这年不舞龙灯,免得受湘阴人的羞辱。以为没人与他们比赛,一方面鼓不起兴来,自非罢休不可。不料湘阴人见占了上风,那里首就此罢手呢?
旧例,各人家对待龙灯,本境的无不迎接。舞龙灯的也无须通知,挨家舞去就是了。外境的谓之客灯,便有接有不接,听各人家自便。客灯得先事派人通知,这家答应接灯,舞龙灯的方可进去。办酒菜接待客灯的极少,因为客灯多是不认识的人,平日没有感情,用不着费酒菜接待。这年长沙境内既因有赵五停止舞龙灯,地方各人家自然都商妥了不接待客灯。那知湘阴人不问各人家答应与否,竟照本境龙灯的样,也挨家舞去。赵五舞着一对流星,到人家东打西敲,只吓得各家的妇人小孩躲避不迭。有时不留神挡了赵五的去路,赵五是老实不客气的就举流星打去。但是他的流星很有分寸,刚刚将挡路的人打倒,并不受伤。然被打的无不吓得魂飞天外。长沙人如何能受的了这种羞辱呢?于是集合了许多绅士,商议对付的方法。柳迟的父亲柳大成,也是地方绅士之一。有一个绅士,对柳大成说道:“湘阴人这回全仗赵五一个人,在我们长沙耀武扬威。看赵五这厮的本领,委实不错。非有绝大本领的人,对付这厮不了。听说你家迟少爷多与奇人往来,想必他的本领已不小了。这是地方公事,有关我们长沙人的颜面,想请他出来,替我们大家争回这一口恶气。”
柳大成还不曾回答,许多绅士已齐声说道:“不差,不差!我们这地方,周围数十里内,谁不知道柳迟得了异人的传授,有非常的本领。这事非找他出头,我们是无法出气的。去,去,我们一同到柳家去,当面请他出来,料他也却不过我们的情面。”
柳大成见众人都这们说,自己也不知道柳迟究竟有没有这种本领,不好怎样说法,只得答应带众绅士来家。柳迟正在书房中做日常的功课,忽从窗眼里看见来了这们多绅士,以为是寻常会议地方事务,不与自己相干的,便懒得出来周旋。只见自己父亲竟引着一大群绅士,直走到自己书房门口来了,只得起身迎接。一个年老的绅士在前,向柳迟拱手说道:“我们长沙人于今被湘阴人欺负到这一步了,你迟少爷学了一身本领,也忍心不出来替我们大家出出气吗?”
柳迟突然听了这番话,那里摸得着头脑呢?望了那老绅士怔了一怔,说道:“湘阴人如何欺负我们长沙人?我因不大出门,不得知道。”
柳大成让众绅士坐了,即将湘阴人越境舞龙灯的情形说了一遍道:“诸位绅士说你多与奇人往来,必有本领可以对付这赵五,好替长沙人争回这口恶气。你究竟有没有这种能耐,你自己知道。若自信有力量能对付赵五,就不妨遵诸位绅士的命,出来想想对付的方法。如果自问没有这般能耐,这也不是一件当耍的事,须得谨慎。”
柳迟笑对众绅士说道:“柳迟还是一个小孩子,那里有这种大本领?实在辜负了诸位老先生一番奖借的盛意。不过湘阴人这种举动,也未免太使人难堪了。长沙人每到新年,照例是要舞龙灯的。今年因见湘阴人请了个赵五,情愿停止龙灯不舞,就算是让输退让了。得了这样的上风,尚不知足,还只管在长沙境内横冲直撞,情形也实在可恶。不过依柳迟的愚见,让人不为怕人。我们已因让他不舞龙灯,好在明日就是元宵了,不如索性再让他一日。照例龙灯舞到元宵日为止,忍过明日便没事了。赵五既是山东人,不能每年来湘阴帮助他们舞龙灯,到明年看他们湘阴人又仗谁的势?我们长沙人是与湘阴人争胜,不是与山东人争胜。他们借山东的人材来比赛,究竟不但不能算湘阴人胜了,反为丢尽了湘阴人的脸,不理会他最好。”
众绅士听了柳迟这话,也觉有理,便各自散归家去了。元宵日,赵五带着龙灯,到长沙境内舞的更起劲。无如长沙人都存心不与他们计较,元宵已过,以为此后可以不再受湘阴人的羞辱了。想不到十六日早起,舞龙灯的锣鼓又响进长沙界来了。地方绅士见湘阴人这们得寸进尺的赶人欺负,不由得都怒不可遏。大家商议,仍主张找柳迟出头设法。于是又同到柳迟家来,仍由前日那老绅士开口对柳迟说道:“我们前日因迟少爷让人不是怕人,教我们索性再忍耐一日,我们也知道迟少爷少年老成,不愿多事,就依遵了,忍辱让他们湘阴人在长沙闹元宵,毫不与他们计较。那知道他们湘阴人竟得寸进尺,今日是正月十六,元宵已经过去了。他们闹元宵的龙灯,今日已大锣大鼓的舞进境内来了。似这般受人欺辱,我等断乎不能再忍了,只得再来求迟少爷出头。如果迟少爷定不肯出头,我们也只好鸣锣聚众,务必把湘阴人打出境去,就打死几个人也说不得了。”
柳迟听了,也吃惊似的问道:“过了元宵还来舞龙灯吗?是不是仍由赵五舞着双流星在前头开路呢?”
老绅士点头道:“若没有赵五那厮,湘阴人就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是这般来耀武扬威,我们也不至来求迟少爷出头了。”
柳迟沉吟了一会,说道:“我料湘阴人虽因往年舞龙灯赛不过我们,心中有些怀恨,今年我长沙人既为不能与他们比赛,停止舞龙灯,他们的上风也占尽了,何苦今日还来舞呢?这不是画蛇添足的举动吗?湘阴绅士中也不少明理的人,何以干出这种无味的事来呢?这其中恐怕尚有旁的缘故。倒不可不派人去湘阴打听打听。”
那老绅士道:“无论他们有什么缘故,其存心来侮辱我们长沙人,是毋庸疑议的了。于今请迟少爷爽利些说一句:到底肯不肯为地方出头,对付赵五?”
柳迟道:“我没有不肯出头之理。不过我出头也未必能对付赵五。现放着一个武艺极高强的好汉在这里,诸位老先生何以不去请他出来呢?”
不知柳迟口中所说的这个武艺极高强的好汉,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