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各不相欠”之后,钟漠就好像一阵龙卷风,在钱茈情的世界里肆虐了一通,只留下一片狼籍。而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看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钱茈情也不再去卖场打工。她一个人坐在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就会时常看着墙壁上的画发呆。“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在这间屋子里,钟漠曾经就是上帝。他画的那扇窗,总会让钱茈情在孤独的时候仰望。可现在,上帝走了,徒留这窗子有何用?
钱茈情忽然从床上站起来,打碎了桌子上的存钱罐,在碎片中挑出一张五十元攥在手心里,风风火火的跑出房间。姥姥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抽油烟机的蜂鸣声掩盖了一切不温馨的声音。
直到钱茈情回来,姥姥才发现她刚刚离开过。
“情情,你去买什么了啊?”姥姥手里端的菜还没放到桌子上,就被钱茈情手里提着的小桶吸引。
“白色涂料,我屋子里的墙上有几个地方脏了。”她一边说一边提着桶往房间走。
姥姥跟在她身后半靠在门上,指着面前那扇假窗户说:“那你涂的时候小心点儿,别把这个弄掉了。没想到我孙女不光学习好,还有这么好的绘画天赋。早知道姥姥就应该给你报个美术班,说不定将来能成为艺术家。”
钱茈情皱了皱眉头,轻声问:“好看吗?”
“好看!”姥姥一脸微笑似乎极其欣赏这幅画,“不过,不着急,咱们吃完饭再干活。”
一顿饭的时间,钱茈情刚刚上涌的血液好像渐渐消散。再回到房间,她对着面前的画,几次抬起手里的刷子却始终都狠不下心真的漆白它。倒控的刷头不小心将一滴白色的涂料染化在墙壁的草地上,她紧张的用抹布和纸擦了好久。
毕竟只是用自己桌子上的便宜水粉画的,好好的一片草地,越擦越糊。钱茈情看着那片模糊不清的地方,嘟囔了一句:“烦死了!”
她从衣橱里找到一条围巾,两头分别系在两颗洋钉上,明明已经遮住了那块儿瑕疵,可她却没有因此得到一丝安宁。更让她心烦的是那个举棋不定、纠结不清的自己。
从前她可以毫不犹豫选择离开,可以欣然接受挑战。为什么不过是要涂上一幅没有存在价值的画,她却要在心里苦苦挣扎。
答案就像扔进水里的泡沫板,可她偏要做一只把头埋进被子里的鸵鸟,假装一切与“他”无关。
钟漠那边也没有比钱茈情好多少,甚至更糟糕。为了让家里保有半刻清静,钟漠的父母决定办一场升学宴,统一谢过大家对孩子的关爱。钟漠这一个假期都在闹脾气,根本就不同意操办这样的事情。他嘴上的托辞是:“不过就是上个学,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没有多想去,要不我把通知书给他们,谁觉得好谁去。”
能让一个从小到大事事得意的人,如此垂头丧气性情突变,无非就是感情二字。父亲试探的安抚着他的情绪:“升学宴不过就是个聚会,你也可以邀请你的同学朋友一起来啊。马上就要开学了,就当是给你们饯行。”
“饯行?就怕没人令我这个情。”
听上去好像很多人都会拒绝他的好意,只有钟漠自己心里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误会自己,他只要“那个人”知道就好。可偏偏全天下就只有“那个人”把自己的好意视如草芥。而自己却不争气的陷在所有和她的回忆里——初见时的裙角飞扬,不经意间瞥见的一抹微笑,还有那实实在在的拥抱。和钱茈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像紧箍咒一样套在他头上,越清楚越疼。
钟漠的升学宴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草率的宴会,在全场酣畅淋漓的面孔下唯独不见主角的身影。
钱茈情临走的前一天和杜悦碰了个面。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了聊之后的打算,因为白皓东去了北京的一所三流大学,所以杜悦放弃了去其他地方上重点的机会,直接报了一所北京的普通本科。钱茈情问她这样做值得吗?她没回答,只是一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