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满大街的高三学生几乎承包了各处的烧烤店和KTV。因为文重点和理重点两个班都属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班级,索性大家就混在一起包了两个大间通宵场。
酒过三巡以后,KTV里周杰伦的《黑色毛衣》沦为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钱茈情坐在角落看着大家,有的相拥而泣,有的互诉衷肠。男生们围在一起感慨着有今生没来世的兄弟情,女生们更喜欢三三两两的挨在一起说一些不与外人道的小秘密,场面混乱而又真实。
“你家那位不来,你整个人就与世隔绝了啊。”杜悦坐过来调侃道。
缩在角落里的钱茈情,清楚的看到杜悦一反常态端着酒杯和白皓东拼酒。白皓东一定是瞎了才会看不出那双迷蒙的眼睛里透出的爱慕。
她不以为意的问了一句:“你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我刚问过白皓东,听说他发高烧了,你明天不去看看他?”
钱茈情起身拍了拍杜悦的肩膀,笑着说:“知道了,你少喝点儿。”
她走到包间门口和刚要进来的江雪同时打开门,钱茈情让出了一条路,江雪却开口道:“有空吗?咱们两个聊聊好吗?”
“我刚好要出去透透气。”
北方的六月热的不那么明显,晚上还留着春天清凉的尾巴。KTV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在地上,就好像高一开学前一天钱茈情趴在窗台上看过的那抹彩虹。
一样的色彩,转眼间却已过了三年。时间就好像从他们身边吹过的风,不曾转身更不会为了谁而停留。
江雪手里拿着两听啤酒,坐到台阶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陪我聊聊天,喝喝酒,不知道以后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钱茈情跟着坐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酒说:“我……今天不方便喝酒。”
江雪焕然大悟的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刚才钟漠还打电话让我看着你,不许喝酒。茈情,你知道吗?我们俩认识到现在他给我打的电话,都没有今天多。每一通都是关于你,义正严辞,三令五申。像个唐僧一样唠叨个不停。”
说完她仰头咽下一口酒,轻捻的嘴角,或许是笑容吧,可看上去又是那么苦涩。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声说:“可是怎么办,我喜欢他,六年……谁能想到我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也会跟其他人一样暗恋一个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人。”
钱茈情看见江雪眼角滑落的“星星”,只有一颗,足以让人心疼。她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却是本能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江雪擦掉眼泪继续喝酒,这一次不是含蓄的一口,或许她只有把自己灌醉才能在钱茈情面前承认:“他喜欢你,你有什么错?”
江雪扔掉手里的空酒罐,指着街边的树,悲伤却又无奈:“从前我以为,他就是个木头。眼睛里除了篮球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以为他不懂什么叫喜欢。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可是等他懂的那一天,我却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钱茈情起身扶着有些摇晃的江雪,却无法擦干她此刻泪流满面的脸:“你喝多了,咱们以后再说吧。”
“不要,现在不说,以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我准备出国了,离开这,离开钟漠,离你们远远的。我跟自己说应该祝你们幸福,可又没有勇气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幸福,看着钟漠对你好。从他第一次为了你跟我借书开始,我就知道我们错过了。他从未在意过女生,可却说你与众不同。因为你的一句话,他开始骑自行车上学。因为要陪着你晨读,他天天早起到篮球场练球。因为你没拿到奖学金,他第一次跟家里妥协。还是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肠胃那么敏感的人像个傻子似的用那些没有消过毒的筷子……最后,动了手术……”
“你说我拿奖学金和钟漠有关?”江雪说了那么多“醉话”,唯独这一句像一根藏在海绵里的银针,毫无防备的扎进了钱茈情的心。
“徐煜是钟漠的妈妈,药业集团董事钟振华是他的爸爸。他们把奖学金范围扩大只有一个条件,就是钟漠必须保证在以后的每一次考试都要拿到年级前五的名次。”江雪拿开钱茈情已经僵掉的手,叹了口气轻声说:“茈情,其实我最想跟你说的是,好好珍惜钟漠,不要让他受伤。要不然我就算漂洋过海也会把他抢回来。”
大概是要再和每个同学告别吧,江雪转身回了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