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笑着点点头,“是啊。没想到社会变得这么快,破釜沉舟这个办法也不见得有效。Mark,唐律师今天可不是输给了你。以后的路还长,别骄傲。”
Mark站在李重身边弯了弯身子,“多谢唐律师。”
钱茈情站在他们身后,直到唐律师一行人坐车离开,她才走了过去。李重把黑色公文包交给Mark,“你先回去。”
“我有话跟你说。”
李重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点点头,“我知道。请我和你的专职司机一起吃个饭吧。最近,我们可都辛苦了。”他指了指正走过来的杜悦。
钱茈情知道如果这不是最后争取抚养权的办法,李重是不会拿她底线进行博弈的。如果只剩下这个办法,那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她点点头,三个人一起到她家附近的小馆子。
吃饭之前李重脱掉外套,挽起衬衫袖子,钱茈情刚要开口,他抬起手,“咱们先吃饭才有力气讨论。”
杜悦坐在中间左右看了一眼,这样不找边际的对话总是让人心生疑虑。一顿饭下来,李重几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有滋有味的享受了美食。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杜悦见他慢条斯理的磨蹭着,一时心急伸手扯掉了半块儿。
“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总感觉是有事情瞒着我。李重,你那个新的证据是什么?”杜悦开门见山的问。
“是关于慕慕亲子鉴定的报告,我没说错吧?”钱茈情在一旁说。
这边杜悦还处在干瞪眼的慌乱中,那边李重应声点头。
“慕慕……他?”杜悦的话只问了半截,李重笑着说:“也不完全是,最起码我还没有提交结果。”
“你已经有完整的化验报告了,对不对?”钱茈情问。
“是。不过,用不用完全取决于你。对我而言,输一场官司完全无所谓。你考虑好,我等你电话。”他拿着外套站起来,眨了一下眼睛玩笑说:“这顿饭你请,就当提前支付我的律师费了。”
杜悦陪着钱茈情一起回了家。
路上两个人一直没有交谈,直到进了房间,杜悦才拉住她的手,目光潺潺的看着她说:“为什么有了孩子你们还要分开?”
“这世上有了孩子离婚的比比皆是,何况是分手……”她沉了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继续说:“而且,他一直都不知道有慕慕的存在。其实我还挺自私的,以前我怕失去钟漠,现在我怕失去慕慕……到如今,才发现越是努力留住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失去。你说我是不是挺笨的?”
看着她嘴角泛起的笑意带着最凄凉的无奈,杜悦揽过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么多年,一遇到困难你就笑,笑得让人心疼。”
钱茈情感觉到肩膀湿湿的,她转身抽出两张纸帮杜悦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说:“哎呀,你别哭啊。我真的是已经用尽力气在撑了,你别把我好不容易筑起的万里长城冲垮了。”
杜悦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埋怨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哭。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钱茈情一只手摸了摸头,“这次,我真的还没想好……”
“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是,你打算瞒钟漠一辈子吗?”
钱茈情没有回答,杜悦临走前抱着她小声说:“不管怎样,都别让自己太为难。”
晚上,钱茈情打开许久没有用过的电脑,盯着发白的屏幕,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一下一下敲击。这些天围绕在她身边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她自己。直到凌晨,家里打印机一闪一闪的工作起来,她才放下电脑,捏了捏睛明穴。
下午她从报社出来直接走到钟漠公寓楼下,徘徊了几圈以后,正打算进门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过了新闻敏感期的她,显然已经对一串陌生电话号码卸下防备。
她自然的接起电话,可对方的声音却让她有些不自然。
“钱茈情吗?你好,我是寒冷。”
“你好。”她停在门口说。
“不好意思。我从语竹那里要到你的电话,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见见你。”
“我现在……”钱茈情回头看了一下公寓,“在报社附近。”
“那我们离得很近,我在钟漠公寓的地下车库。”
正说着,车库里开出一辆巧克力色的mini,寒冷拉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点,前任、现任不期而遇的见面,多少都会让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或许是因为寒冷主修心理学的原因,她脸上柔和的看不到半点儿不悦。反倒是钱茈情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她总不能告诉寒冷,“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和钟漠曾经有一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连钟漠都不曾知晓。
她坐上寒冷的车,没一会儿先开了口:“我听白皓东说钟漠最近不见了,所以来这里看看。”
寒冷笑笑说:“哦,他现在不在。”
“是啊……你找我什么事?”
寒冷从后座拿过来一个手提包,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白色蕾丝边的请柬递给她,“我要结婚了。虽然咱们只见了几面,这样做有些冒昧,但是我希望你能来。”
钱茈情对着请柬上两个拥吻的卡通迟疑了几秒,心里涌出一股寒意瞬间冰凉到指尖。和第一次看到寒冷时一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在微笑,只是麻木的接过那张白得发亮的喜帖。
“谢谢你的邀请。婚礼……我最近挺忙的,不一定会到场。但还是祝你……幸福。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的这几句话,没有哪一个字不是用尽了力气。从车上下来,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区。顺着街边随意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那样漫无目的的行走仿佛是丢了心,所有的失魂落魄好像又回到了分手的那一天。
逆着人流,太阳大的恨不得将她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