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律师分别向法庭提供自己的证据,据理力争的架势丝毫没有做出让步的意思。只是几番对峙下来从当事人到审判长都已经陷入疲乏状态,在双方不断能够再提出更有力的证词和新的事实情况下,诉讼进入延期审理阶段,择日重新开庭。
从法院出来李重并没有和钱茈情多说什么,只是在门口跟Mark一起简单的与她告别,然后两个人行色匆匆的离开。
“还看什么呢,都走远了。”杜悦伸出一只胳膊,从后面绕过钱茈情的脖子,尖尖的下巴刚好抵在她突出的锁骨上,有些酸疼。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随口说:“没什么……”
正说着,手机在包里响了两下。钱茈情翻开短信看了一眼,只有三个字:“别担心。”
杜悦就站在她身后,即便是不经意的瞟一眼也看得清上面的内容。她清了清嗓子说:“我还真是误会李重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的没怎么变。”
“没变?我怎么觉得他变化挺大的。”
杜悦走到她旁边,端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摇着头说:“茈情,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她两只手抓着皮包,侧过半边脸,笑意阑珊的洗耳恭听。
“是有一双远视眼。自以为看得清远处的未来,却总是无止境忽视近处的现在。其实,这也是一种病。”
钱茈情到公司去见孩子的时候,方子念正好在会议室开会。秘书打开总裁办公室最里面的一道隐形门,就看见露出半个脑袋的慕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画画。彩色的乐高积木和大大小小的变形金刚,布满了整片灰色地毯。一眼看过去像是打翻了各色颜料瓶,让这间沉闷的屋子流于五彩斑斓。
“慕慕。”她轻声叫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个专注的小脑袋瓜灵敏的回过头,有些讶异的喊道:“妈妈!”
秘书踩着轻快的步子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慕慕扑到她怀里的那一刻两条胳膊死死环住她的脖子,而她更是想把孩子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只是抱着慕慕的两只手,不敢太用力,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放肆而又克制的指节颤抖的徘徊在孩子身上,阵阵发白。
“妈妈,你不是要出差很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于钱茈情忙碌的工作慕慕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一如往常的询问却是往她心里掷了一个铅块,坠着她的心不知要沉到何处。她抱着慕慕坐到沙发上,孩子两条腿盘着她的腰,一下也不肯放松。
“妈妈这可是翘了班偷偷跑回来看你。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啊。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好不好?”
慕慕在她怀里乖巧的一边点头一边小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包括爷爷奶奶。”
钱茈情随手拿起沙发上放着的画板,白色的画纸上除了一大一小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横在最上面的超人。即使看不出也猜得到画面上三个人的身份,她扯下画纸,“这个送给妈妈吧?”
“可是我还没画完啊……”慕慕指了指大片空白的地方说。
“那你坐到沙发上慢慢画好怎么样?”钱茈情商量道。
慕维有些不情愿的从她身上爬开,钱茈情刚要站起身,一双温热的小手一下子拉住了她:“妈妈,你要去哪儿?”
“我哪都不去,就在这把你的玩具收好。”
慕维犹豫着撒开手,目光跟着钱茈情一起落到地毯上。她一直低头收拾着玩具,避开儿子小心翼翼的眼神,只是自己眼里的泪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到彩色积木上。直到慕慕确认她不会离开,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画画,她才别过头偷偷用手抹掉泪痕。然后,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慕慕。
钱茈情已经回想不起这些天以来她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哪怕家里电视机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可徘徊在她耳边的仍然是墙壁上那微弱的钟表走针声。一下一下,没日没夜划过她的心尖儿,这几日混混沌沌的坚持好像只为了眼前的这一刻。只是,忽然间松懈下来的意志慢慢模糊了双眼。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披了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整个人也是横躺在沙发上。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手里攥着的一张蜡笔画。柔软的指腹按压在画纸上,触摸着一道一道光滑笔迹之间凸起的纹理,每一下都是带着慕慕顽皮的模样。她仰起头控干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起身收好
画纸,走出房间。
隐形门的锁芯转动了一下,方子念停下手里的签字笔,抬起头,动也不动的盯着门开的方向。
“你休息好了吗?”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