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醋腌大白菜,凉拌瓜丝,四喜丸子,素炒土豆丝,五荤肉饼,剔透的白瓷碗中是浓郁的山药汤,木碗中盛好了饭共两碗,都装在鸡翅木的托盘里。
温玉闷着头窝在胤祥怀里,秀菱摆好吃食,有些担忧道:“福晋,您若是累奴婢就去盛一碗细米粥好了?虽然说福晋您平日不喜欢吃,但是肚子总是得垫一些东西才好……”
胤祥正盘腿坐在临窗的炕上,温玉被他强行勒在怀里,虽说往日里他俩一直很是恩爱,但是不至于到当着侍女的面搂搂抱抱,温玉终究脸皮薄……
“你放这吧,我没事,就是……坐着舒服,我没事,你下去吧。”温玉闷闷地瞥了秀菱一眼,秀菱见温玉脸颊有可疑的红晕,但不容多想,应诺退下。
“放我出来我要吃饭!”温玉低吼。
“我喂你,”胤祥心里对她这样的鲁莽不仅不感到反感,还十分享受被温玉呼来喝去的感觉。
头被释放,但人也被挤在了墙和矮几的中间,胤祥见状,满意一笑,回过头夹好饭菜往温玉嘴边送去,蹙着眉,温玉十分不适地吃下这口饭。
“怎么了?不好吃么?”胤祥把碗搁回矮几上,有些担忧道。
沉静了一会,温玉才缓缓道来,“我爸妈,其实不是现在的阿玛和额娘,和你这么说你也不懂,我不是兆佳氏温玉,你们都不信,但是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喂过我吃饭,她是我的外祖母。”
胤祥重新把她揽回怀里,“为什么说你不是温玉?”
“温润如玉,温玉是个好名字,但是我叫于桑,你信么?”温玉追逐着胤祥的目光,两人看着彼此,又静了下来。
“玉儿,你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我们请法恩寺的方丈来府里看看……”胤祥静了许久,才又重新把她揽回怀里。
温玉方才咽下去的饭菜,都仿佛泛起了苦味,“或者是我的前世吧,你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自己怎么又想起之前的事了呢?不愿多想,温玉闷闷地扒起了饭,胤祥则是心事重重地在一旁为其夹菜。
“爷,”琉璃的窗外传来小图子的唤声,“佐领曾格求见,还拉了一车的东阿阿胶来……”小图子神色纠结矛盾。
秀菱在外头看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个佐领曾格的女儿害得福晋差点回不来,如今又拉着一车的东阿阿胶来,他的女儿还在外头放话说要做继室!
想到这里,小图子都是一阵的气,这佐领曾格一来,整个府里的人都蠢蠢欲动,都在嚼吧些没用的烂舌根,福晋往日的好处没一个念到!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让他回去,把那些东西带回去,府里有的是!”胤祥夹菜的手不停,整个脸却都凝重了起来。
温玉用左手抓住胤祥夹菜的手腕,青筋遍布的手一瞬消逝,温玉暗自惊讶一边笑道:“一车子的东阿阿胶,胤祥,咱们年节的礼还没回别人呢,收下来刚好能用!”
胤祥见状,笑容微有些苦涩,“好。小图子,请佐领到书房。”小图子应诺去。书房就相当芙棠殿的侧厅,和温玉的正房不过一个垂花门的距离。
见胤祥对曾格像处理平常公事一般,温玉勉强扯了扯嘴角,自己拿了饭扒了两口,便怎么也吃不下了,愣愣地看着面前可口的饭菜。
胤祥已转过身俯身穿鞋,“秀菱,你去芙棠殿的书房备好茶水,摆下屏风。”再转过身,对温玉道:“吃不下先别吃了,来。”俯身欲为她穿鞋。
温玉仍旧是神游的状态,只有秀溪急急忙忙冲过来抢了胤祥的活,急急道:“爷,使不得使不得!福晋还是病躯,您是一朝皇子,使不得使不得!”
温玉回过神,见秀溪如此,暗暗感慨,封建迷信思想害人不浅啊!回过神,抓住胤祥的肩,急急傻问:“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能参政的……不能这么明显啊!”
她越发清瘦苍白的指尖被胤祥反抓住,只听他回以洒脱一笑,“你是我最在乎的人,别人什么的,我不在乎。”
温玉一怔,秀溪也是一滞呆呆地拿着鞋,胤祥再次俯下身,拿过秀溪手中的绣花鞋,“我来吧。”
“我还没换衣服……”温玉再次回过神,细声嘀咕。
“我的那件墨狐的大氅呢?拿来给福晋披上。”秀溪闻言应诺起身,转身往库房方向去,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手中多了件墨黑亮泽的毛大氅。
温玉记得,那是一次秋猎时胤祥射下了一只老虎,而康熙为嘉奖他,特地赏了一匹墨狐皮给胤祥,可是胤祥那时笑道:谢皇阿玛嘉赏,若是拿了怕皇兄们觉得皇阿玛偏袒,儿臣拿儿臣的老虎同皇阿玛换这狐皮!
那时康熙大笑应好,眼里尽是赏识与欣慰。
胤祥一直是珍藏着放在库房的百宝箱中,而他拿这神级的狐皮给她御寒……让温玉顿时感到四周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身上一暖,再次回过神,温玉看着眼前为自己系着大氅的男子,眉目清明,脸庞坚毅,心中莫名奇妙地感到一丝丝的甜蜜,像芙蓉糕里头的糖芯化开一样。
“爷,佐领已带到书房先行茶水侍奉了。”小图子快步行到跟前,打了个千儿跪下回禀。
胤祥仍旧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让他先候着。”而后揽住温玉的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出了正室。
刚出门,初春的冷风还刮作得厉害,温玉感到腰间的手紧了紧,行路的步伐加快。
一路过了垂花门,往耳房的偏门进去,只见书房的桌案一侧摆下了屏风,屏风后是侧卧的贵妃椅,书房内焚着胤祥在做事时惯用的醒神香。
连秀菱也觉得见这个曾格是对待公事……
安置好温玉,胤祥绕过屏风,只见曾格低着头站在书房中央,一份低微的样子,可温玉从他的气度上,感觉得出,这个人都是假装出来的,这个人给人一种奸商的感觉,反而不像武官。
据温玉所知,武官要么粗狂豪迈,要么高大挺拔气度不凡,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低着头双手垂下,一份阿谀奉承的样子……
“臣,参见十三阿哥,给十三福晋请安!”说的话倒是底气十足,字圆腔正。而且这个人皱眉,温玉心想,他应该是瞒疑惑为什么胤祥要把她一块儿带来。
可是他不问不看,就知道里头坐着的是十三福晋,而不是侧福晋,或者某个夫人。
胤祥长手一挥,“佐领不必多礼,赐座。”
“谢十三阿哥。”曾格低着头,寻到了身侧的太师椅,规矩地坐下。
胤祥见状,笑道:“佐领不必拘礼,怎么说,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语气不咸不淡,让曾格大伤脑筋。
“想必佐领大人前来,是为了富察氏的事。”胤祥坐在桌案前,笑容可掬。
“不敢,微臣得知小女无意间冒犯了福晋,心中实在惴惴不安,故前来请罪。”曾格又起身作揖。屏风后的温玉早已不耐烦,这古人有完没完了?那富察锦皓一点都不像他女儿……
“佐领大人不必多礼,爷尊您敬您才给您赐座,既然富察氏已经是得了皇阿玛口谕要入我们府,您和我们自然不用太过拘礼,这样反而显得大家门不当户不对的。”
本来就是忍了气的,胤祥又在这坐着,温玉傲娇的本性又浮现。
温玉的忽然插话让曾格乱了分寸,自古来,哪个男人能让女人参合自个儿的事?而且这女人也没资格,而这十三福晋被带到这就算了,竟然还抢了十三阿哥的话……
胤祥差点噗哧一声笑出声,还门不当户不对,难得她能在档口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