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溪秀菱一手挽着温玉一边的胳膊,准确点说,那便是撑着温玉,温玉施施然地半俯下身请安,胤祥则在一边朝着眼前落轿的众人拱手。
二人方才还在纭宁屋中闹别扭,可此刻却也不得不如此迎过来,为何?不知道九阿哥打哪得来的消息,在宛阙把出喜脉后,第一时间竟带着他的妻妾们一窝蜂地拥了过来。
温玉自然知道不简单,可又真是不知道哪里不简单,不过是一个侍妾有孕,九阿哥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怎的还要大张旗鼓地过来?再说,今早歌舒的事,恐怕九阿哥也是得了消息吧?二者联系起来,还是不足以让九阿哥如此这般。温玉却仍旧是和尚摸不着头脑。
“十三弟,九哥我今日忽然到访,不会妨碍到你们吧?”九阿哥嘴边嗜着不明所以的轻蔑,直勾勾地看着胤祥。
胤祥走上前道:“九哥哪里话,早听闻九哥府邸是何等金碧辉煌,九哥肯光临十三弟的‘寒舍’真是不胜惭愧!”胤祥仍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诙谐地把九阿哥的轻蔑一并盖过。
见状,温玉微微勾起不易察觉的一笑,却发现九阿哥身边的九福晋正打量着她。
男人看男人与女人看女人之间的区别,那便是男人只看对方的脸,女人则是先看着装再看衣料,紧接着是首饰、发式,再来是妆容,再然后,才是长相。
果不其然的,九福晋见温玉外头着了件雪白的狐绒披风,里头是碧色的镶滚彩金边绣青绿藤蔓的袄子,外头罩了件绣蔷薇花案的烟紫色大襟,清秀可人;头上仍是没来得及重梳的元宝髻,只不过白兰花玉簪换成了鎏金的飞鸟簪,别在了元宝髻中央,垂下几摞细长的金流苏,发髻两旁也只草草簪上了玛瑙,并不复杂。
只不过皆是温玉急急忙忙换上的。
温玉的眼中,九福晋就是个着绯红色旗裙着大厚貂皮大氅又将脸描绘得十分细致入微的‘戏子’了,站在身着绘金丝一身紫袍的九阿哥身边,又活生生被九阿哥的美貌给比了下去,又看身后那浩浩荡荡的小妾们,温玉只能叹息这九福晋着实着实的不容易!
“九嫂,”温玉被扶着上前,嫣然一笑,“早听说九嫂美若天仙,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候前去拜访,今日劳九嫂亲自到访,温玉惭愧。”
九福晋心中本秉着不耐烦,听温玉这么一说,烦闷皆扫去大半,高傲地挑眉,却又非要一副亲和的样子说道:“十三弟妹不必客气,本来两家人便不怎么往来,我们来和你们来又有何不同?十三弟妹何须惭愧。”
“是。”乖巧应答。你说得甚是!温玉心中感慨万分,若是不‘惭愧’些,只怕你眉间的阴气便会连带着把我给记在了心里头。
“九哥九嫂别干站着,天寒地冻,里头坐着!”胤祥走过来,看着温玉的眼神满是担忧。温玉本没把腿的事放心上,看他这般,却还是有些刻意一般地,轻轻挪了挪着了鹿皮的靴子,胤祥将她的手揉在自己的大掌中,或轻或重捏了捏。
“当年我跟皇阿玛求这宅子,皇阿玛还不给呢,倒是便宜了你!”九阿哥走在前头,半干不干地说了这么句无厘头的话来。
“九哥莫非还记着这事呢?!”胤祥咧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却只是嘴上笑罢了,看得出,他对九阿哥的到访,也存着观望的心理。
小福子早已在大厅点了炭火又然了香炉,一室间,青烟袅袅。
“九哥坐。”胤祥往高坐上的软塌一示,九阿哥一个大大的跨步便坐在了上头。
小妾们在九福晋的威严下乖乖地站在了九福晋的身后,不敢入座,入座的也只有几个侧福晋。
妻妾成群还真可怕……温玉暗想,若是胤祥也娶了这么多,只怕她每日的晨早都得上一堂政治课……
“弟妹瞧什么呢?我这一个个的美妾让你这么个大美人盯着,都有些无地自容呢!瞧着一个个……”九阿哥出口调侃,竟有一个不怕死的美妾啐了一口:“爷就爱不正经的……”
温玉和胤祥对视一眼,这话说的才是真正的不正经……
九福晋一个斜目,这不正经的美妾方收敛,只是嘴里不知道还对着九福晋的大拉翅头嘟囔什么。
“九哥真是有福气,换做十三弟我,只怕是无福消受,倒苦的美人寒塌独卧了。”胤祥手扬了扬,便有茶水奉上,只不过这头杯竟是给了温玉。
温玉挑眉侧目轻轻瞥了四周一眼,果不其然,都是一副撇嘴吃不着葡萄却也酸的模样。
温玉佯装不曾瞧见,捧过茶盅,细细的暖流由浅至深一般传递在指尖以及掌间,温玉轻含了一口热茶,温暖随即遍布全身周遭,轻吁了一口气。
真是舒服。九爷并非从未来过十三阿哥府邸,只不过都没有今日这么隆重罢了,所以温玉和胤祥才不敢马虎,温玉连暖炉都不敢拿,就怕九福晋那头说闲话。
白冻了这么久,胤祥定是方才捏她手时察觉,方招了人先给温玉上茶水。九阿哥轻吹着手中的热茶,又边用茶盖滤过茶沫,优雅得如同一直高贵的波斯猫。
九福晋看着胤祥,道:“不曾见过十三弟着黑色的衣衫,今日一件,倒真是跟我们爷有得一比了!”
胤祥今日也换了件绘金线的黑袍,帅得一塌糊涂,只不过九福晋那句‘和我们爷有得一比了’那是个什么意思?意思是不是没这么穿还真比不上了?
温玉气鼓,却听胤祥笑道:“九嫂说笑了,九嫂也真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也好歹救救我这不爱胭脂的福晋,整日的素面朝天,看着是舒服,可是还是觉着没九嫂看起来好看!”
这嘴……温玉苦笑着附和:“你也真是的……九嫂见笑了,是妾身懒惰,见一桌子的胭脂水粉也提不起兴致,何况屋里头也就他这么一个大男人……”
“弟妹也真是有福,不涂脂抹粉十三弟还是这么喜欢!”九福晋笑道。
秀菱从后方忽然探过头来,道:“晚膳已经重新备至好了,不知福晋如何打算?”
温玉又叹了口气,偌大的府邸就靠在胤祥那绵薄的俸禄,温玉也想着能省则省,却没想到九阿哥这么一折腾,又是一比大开销……两三句话间,竟然就重新准备好了……
“自然是在耳房让人准备着服侍,爷和九爷一会儿一块儿就过去。”温玉吩咐,秀菱会意地退了下去。
“可是可以用膳了?”胤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温玉点点头,道:“九哥九嫂,耳房已经备好了晚膳,一会儿便都可以过去用膳了!”
“没想到我们还真是凑了个档呢!我还以为十三弟你们早已经用完膳了……”九阿哥道。
“今日也实在是特殊情况。”胤祥没说完,九福晋便问道:“听说我们送过来的丫头有了?这可真是她十辈子积的福分!”
温玉宽阔的袖管中,素手握作拳,明明心知肚明,非要拿到唐面上说,看来这九福晋和八福晋也是差不多。
“呵呵。”胤祥也觉得无言以对,尴尬地笑两声,在这大大的厅上显得十分突兀。
九阿哥调转了一下锋头,“听说弟妹的身子不怎么好,九哥特地命人在库房里头拿了之前地方上献的千年人参和上好东阿阿胶来,给弟妹补身子养颜!”
温玉一愣,一旁九阿哥的人早已端着猩红的绘青鸟飞鱼的端盘,分别垫了红布,呈上一根根茎纠结不已的人参和另一盒放在盒子里头的东西,大抵就是东阿阿胶!
看到那纠结得不成人样的人参,温玉便涔涔地冒冷汗,这吃下去,不是旺补就是虚火,要么流鼻血流的血尽人亡,不然就是阴阳失调卧床不起,代价太大太惨重了!
“谢过九哥……”温玉让秀溪搀着起身,看似稳妥地福了福。
“莫不是十三弟帮忙,我又怎么从那纨绔的玩意里把爱妾抢过来?十三弟又疼爱十三弟妹,十三弟妹你就不必客气了!”九阿哥的语气大变,和温玉私自说话时不一样,温玉又何尝不是?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总不能当作胤祥和九福晋的面针锋相对冷嘲热讽,又说棋子又说眼线的吧?
自从年后,京里就沸沸扬扬地传着那原侯爷的那个纨绔败家子回京了,说是在南方闯下了死宗,可偏偏这种人还不知道收敛,还在京中强抢民女,抢着抢着,竟抢到了九爷在外头收的小房身上,这又是一段血雨腥风。
九阿哥这么一说,九福晋的脸色很难看。
胤祥正好和四阿哥在外办公不知怎的,便把那纨绔子在南方闯下的那个被原侯爷死命用钱压下去的死宗给翻了出来,听说那死的人是当地有名的夫子还是教习什么的……
一传十十传百又到了康熙耳朵里头,九阿哥那档子事自然是没说出来,只说了那死的人文采甚好之类的,疑似将诗句做给温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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