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当奴才求您!别下去!这么高的崖就算十三爷和十三福晋跌下去了……恕奴才斗胆!那也是粉身碎骨啊!就算是侥幸跌入水中,可这么个冷天,不摔死也……”苏培盛一手紧紧拽住四阿哥的衣袖,跪伏在地哀求着。
“苏培盛!”不等苏培盛说完,四阿哥却先一步断了他的话语,“你是不是以为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本皇子就不敢拿了你这条狗命!放手!”
天蒙蒙亮,四阿哥向康熙秘密领了五百精英部队来到了胤祥跌落的崖边,站在崖边,四阿哥只觉风不住地往上飞扑,就像他现在一样心急如焚,就算飞蛾扑火却也在所不辞。
“爷!那奴才跟着您下去……就算……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奴才也能给您垫底!好歹也替您受点力!”苏培盛急急道。
“苏培盛,四福晋若问起今日如何,便说同往日一样往里搜查。”若不是连续几日都没在林子里找到人,他也不会想从悬崖下手。
“爷……”苏培盛欲言又止,论谁最明白四阿哥,不是十三阿哥也不是四福晋,却是这个忠心耿耿跟在身边的苏培盛,他们爷决定的事情,就算以死相逼也不会动摇他们爷的信念,他又何必再多言?
腰上盘上崖边的藤蔓,一层又一层。四阿哥稳步走到悬崖边缘,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可他自己明白,如今的他便已经无法无头,爱的太深重,爱得也太沉重,压得他无法反抗,只得由着自己的心,自己的念。
冷风不断从下往上刮过自己的脸庞,四阿哥往下瞥了一眼,握紧双拳。“臣等愿随四阿哥共赴悬崖!”刹那间,身后猛然乍起一致却摄人的豪言壮语,四阿哥微侧过头,看着一个个单膝跪地、褪去沉重盔甲的士兵,嘴角不经意勾起一笑。若真是黄泉,有兄弟,倒也不会寂寞了。
“老规矩,家有八十岁老母的,别来。下有未满三岁的孩童,别来。不想来的,也可不来。”四阿哥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的甚至道:“四阿哥!我家里有兄弟,父母亲都有得照顾!请允许我随您一同寻找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
“愿四阿哥不要有所顾虑!臣等心甘情愿!”众士兵众志成城,带着共赴黄泉的信念。
四阿哥回过头,士兵们皆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却见那背影缓缓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愿同往的,一起来,其他人在外接应。”“是!”响彻云霄。
胤祥额角密密地渗出汗,温玉冻得发紫的双脚浸在温泉中,两眼紧闭毫无知觉。胤祥焦急地紧紧搂住她,嘴里不断哈出热气,手不住地搓着温玉的双臂,可温玉仍旧一脸的苍白毫无反应。
“玉儿!玉儿你醒醒!别睡了!”自从昨夜睡过去后,温玉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狼后带着几条小狼站在不远处,目光悲怜地看着他们。野人也站在泉边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是不是他饿了?
狼后的耳朵耸了耸,它从地上直起腿,看向上方的峭壁,却见几个黑点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淘宝以及几只小狼躲在狼后身后,狼后端正姿势,最正版的狼嚎再次重现,紧接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黑点,从密林,一点一点地汇聚,汇聚点,便是这个天然的温泉。
胤祥也察觉到异常,向上看去,几个点慢慢在眼前放大,清晰。四阿哥看着下方的人与狼,虽诧异但也丝毫不敢松懈,一个旋身跃上岸。
“四哥!?云卫!?你们……”胤祥吃惊地抬起头看向他们,云卫跟在四阿哥身后,更加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匹匹呲牙咧嘴敌视他们的,灰狼!
“十三弟!”四阿哥看到胤祥,心中看松了口气,却看到双腿浸在水中的温玉,看了看泛着微波的湖,以及湖边逐渐融化的冰,心中澄明。
“那是我四哥!你们都先退回去!”十三阿哥对着野人道,野人会意地点点头,朝着狼群大声嚎叫起来,四阿哥的眼睛从温玉身上移开,放在了这个会狼嚎,且冰天雪地只着草裙的野人。
“那是?”四阿哥问道,“四哥,这是我和玉儿在这里结识的一个在狼群长大的人,准确地说,他不算是人。”虽然他听得到人话,但是他没有一点生活习性是人的。
“好了,”看着狼群伴着不满地嚎叫渐渐隐匿在密林中,四阿哥又回过头看向温玉,“当务之急,便是快点带着她回去!”
“四哥……”胤祥走到他跟前,却是欲把怀里的温玉给四阿哥。“十三弟,她是所有人中最清醒的人,你的用意她怎会不知?从她未嫁给你那时,我们就明白,她已经看透了我们每一个人,所以,你我才会渐渐对她上心、动心、用心……”
胤祥低下头,看着仍旧在自己怀中的人,‘啪嗒’却是一颗不知哪来的水珠滴在了温玉脸颊上,晕开,一闪而逝般地干涸。手在不知不觉中收紧。
“十三弟,不要再辜负她,我没办法从你手里夺走她,因为我没办法替代你的位置。走吧,我看她的腿……只怕我们欠她的再也还不起了。”四阿哥边叹了一声,边吩咐人与苏培盛他们接应。
再次坐在这辆华丽舒适的马车里,胤祥心中没有感慨,只有无尽的懊悔。
一行人不着痕迹地回到京城,就像京城中的十三阿哥十三福晋从未消失过一般。
“太医!!快!!”太医早已奉命在十三阿哥府里等候了,而十三阿哥府里,却不是十三阿哥府里该有的人,因为这里全是十阿哥府的人。而抱着小格格的人,却是十福晋,旁边站着十阿哥!
十福晋抱着糯米团走出上厅,却见十三阿哥急急地抱着温玉从她面前掠过。十福晋看着怀里那个丝毫没有重量一般的人,心中萌发几丝爱怜。“呀!温玉怎么了!”十阿哥忽然在旁边嚷嚷道。
“人家怎么了干你什么事?你不是说她长得很好看么?我怎么觉得比上次还苍白呢?”十福晋见状不禁刺了几句。
十阿哥回过头看她,咧嘴道:“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呀!这孩子是人家的!你抱着人家的孩子住着人家的屋子,现在人家都病成那样了你还说风凉话!孩子给我!是女人就帮忙去!”十福晋只觉手里一空,紧接着就被推出了屋子。
第一夜糯米团就在他家住下,他们原先是打算让糯米团在他们那儿直接照顾就行的,可没想到这糯米团虽然亲近十阿哥十福晋,可不亲近十阿哥府里的任何东西,硬是逼得这两公婆搬到了十三阿哥府里。
“老臣冒犯了!”太医毕恭毕敬地给十三阿哥行了个礼,接着把温玉的被子掀开,又掀开裙子挽起裤脚,胤祥这才发现,温玉的小腿也冻得不轻,不用继续看上边也能知道,整条腿都不例外。
“……”太医低吟了一声,替温玉把了把脉,又冥想了许久。“太医!如何了?”胤祥忍不住打破沉寂问道。
十福晋站在旁边也是焦急地看着他们,纭宁关上门,给炉子又添了些煤,走进里屋看着太医把脉,再轻轻站到床头边上。
“十三阿哥稍安勿躁,请再多给老臣一点的时间,老臣再斟酌斟酌福晋的病情,一者好向十三阿哥你说明,二者也好对症下药!”太医淡定道,又闭上眼把脉,花白的胡子微颤,胤祥静下来,却又按捺不住地不安起来。
良久的良久,太医终于撒开手,纭宁先胤祥一步轻声问道:“太医,我家小姐究竟如何了?上回您说小姐的膝盖遇冷会刺痛,现在呢?”闻言,胤祥微微一颤,目光看向床上的温玉,净是柔情与心疼,怪不得在密林中她会在逃跑时忽然摔倒,而且还没法起身站直,可为什么都不告诉他?
“福晋原先膝盖上的只要好好注意,按时吃药调养,不出半年便可痊愈,可现在……天气冰寒,福晋又似赤脚走过路,受寒极深!年纪轻轻虽然可以很快调养过来,可也得有个十来年才能完全痊愈!若是按老臣所说的照做,最少十年便可恢复过来,可若是不注意不上心,这辈子,这双腿也没法用了!”
胤祥和纭宁等人皆是一惊,这不就相当整条腿都废了么?!十福晋更是一个踉跄,下意识看向自己穿着鹿茸长靴的双腿……
“太医!太医你一定要治好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她的腿不能废!小姐还没过上一丁点的好日子!就这么把腿废了……那小姐如何跳舞?如何抱着小格格散步?又如何能向往常一样漫步在雪中呢?!”纭宁急急抓住太医的袖子,神情激动不已。
“姑娘别急……容老臣先去同老臣的同僚们商议商议!老臣先去开个方子,当务之急是先让福晋苏醒过来!”太医又朝着十三阿哥打了个千儿退下。
“姑爷……”纭宁忽然注意到发怔的胤祥,上前轻唤了声。胤祥回过神,脑海中月下起舞的身影顿时消逝,只剩下一脸苍白卧床沉睡的那个人儿。
“十嫂,有劳您照顾我们煦儿,我现在想单独陪玉儿……你们就都,先出去吧!”拉过温玉的手,替温玉掖掖被子。
“姑爷……我……纭宁先行告退……”十福晋默默看了一会儿温玉,轻轻跟着纭宁出了门。
胤祥起身俯下腰,将鼻子抵上温玉的脸,皆冰凉得没有温度!“玉儿!”胤祥终究按捺不住哭了出来,无数的回忆再次充斥,年夜喝的醉醺醺的小丫头,那时还是天真浪漫;蒸蒸的夏日,那个纱娟拂面忙里偷闲的小宫女;再到成婚当晚艳彩照人的新娘!
如果不嫁给他,会不会过得好点!?
PS: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