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小姐,你在写什么呢?账目这么快对好了么?”嫡福晋不是好当的,一府的开支收入一切杂事全得嫡福晋包办。
纭宁纳闷了,她家小姐平时忙的都没时间理她姑爷呢,现在怎么有时间写诗……呀!纭宁下意识捂住嘴,这几天她家小姐一提到姑爷、爷、十三阿哥、十三爷等敏感字眼时都会特别的激动,她可不想遭殃!
“纭宁日后得多多看书,长进些知识,我写得是诗经里的一首爱情诗。”温玉手握狼毫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头也不抬一下地说道。
“可这诗句写得怎么就那么……”纭宁刚要开口,温玉一个悠悠的斜眼过来。“好!写得好!”她想说的是,这诗怎么就那么贴切她家小姐此时的心境呢?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呀!”纭宁只觉着眼前一暗,感到覆在她眼睛上的是个温暖而湿润的物体……扒开一看……
“姑娘?还记得吧?”小福子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子。
“小福子?姑爷呢?”又没过来!她姑爷再不过来她小姐八成就得疯了!姑爷每次都派小福子悄悄过来,自己为什么不过来?还不让她说。
“姑……”小福子话没说完,一个侍女跌跌撞撞过来了,对着纭宁道:“姐姐,出事了!福晋!侧福晋……襄夫人!”纭宁一听也顾不得多问,慌忙着拉着她边跑去了。
“哎呀!这事得赶紧和爷说!可是爷……”
芙棠殿上坐着冷着脸并面无表情的温玉,“纭宁,来啦。”
纭宁听罢有些畏惧着应答着,她家小姐向来温顺,要不是襄夫人太得寸进尺,恐怕小姐她也不会……
纭宁在路上听侍女小菊说,方才温玉整理完一些数目,刚想去侧福晋那儿坐坐,可却看到襄柔扬着手掌要打哭的梨花带雨的依澜和她怀里的弘昌。
原来,起先是依澜正带着弘昌在小花园温习先生刚教的只是,襄柔便刻意过去找茬,偏偏这个虽小但却已经晓事的弘昌在两人的枪林弹雨间说了襄柔一句,“狐狸。”并且是指着她的鼻子说的,襄柔这便怒了。
襄柔看依澜恐怕不受宠,虽然有个儿子,但仍没起到什么作用,襄柔便想借着弘昌的这句童言无忌的话语,教训依澜和弘昌,以此在府里树立威严。
那时温玉看到那个仗势先是一愣,而后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反作用力往后将襄柔的手扯在脑后,襄柔看到她,非但不见得收敛,并且目中无人一般大骂:“贱人!放手!”
温玉这几天也清楚这个襄柔是如何在府里闹事的,起先嫌屋子小,再嫌食物咸淡不够,又嫌灰尘太大……各种各样地找茬,并且打骂下人,她立起的威严比温玉来的还大!
还真是一举两得了,温玉冷笑着暗想,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些,“你最好收敛些,不是爷宠你就可以胡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轮不到你这小小的贱妾胡来!来人!杖打二十……”
“你敢!”襄柔狰狞着整个脸,那些被她欺压过的人正摩拳擦掌,被她这么一吼又望而却步起来。
温玉和襄柔同为女人,而且都是深居闺中的女人,力气自然没有大小可言,襄柔挣扎了会儿便挣扎开来,张牙舞爪往温玉的脸上抓去,索性下人们回过神及时将她拥住。
“这个府里谁是你们爷心尖尖上的人,你们想清楚,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一直静观其变的宛阙忽然上前对他们说了一句。
襄柔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对!谁才是爷最爱的人!你们看着办!你们干什么?!”
襄柔话还没说完,几个下人就已经将她架往后院,宛阙含着一丝浅笑走来,“两位姐姐,咱们还是到福晋的屋里先坐着吧,别见红了!”
温玉冷冷瞥她一眼,走向方才哭得不成样,满脸通红的依澜身边,怀里的弘昌仍旧坚强地抬着头,“嫡额娘!弘昌帮额娘打跑了‘大鹰’!”
温玉顿时感到一阵无力,怀着糯米团的时候,她就经常和依澜在一块儿给弘昌讲故事,她就给弘昌讲古希腊的神话、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
大鹰说的是‘天鹅湖’的故事!原来是自己间接直接地给这个不经事的孩子印上了英雄的烙印了,弘昌不知道,这些宫闱间的女子比大鹰还要可怕几万分!
温玉油生一股歉意,柔下声对弘昌细声道:“弘昌,你还小,额娘哭了你就不算保护了,你要让你额娘笑,知道吗?先到嫡额娘屋里去吧!”
弘昌乖巧地抬头对他额娘奶声奶气地劝慰:“额娘,别哭了,到嫡额娘屋里,让纭宁姐姐给做‘布丁’吃!”
依澜抬头看温玉,温玉走过去拉住蠢蠢欲动的弘昌,再对依澜说道:“吓着了吗?先去我屋里去吧,陪陪弘昌,别让今天的事吓着他。”
“我知道,”依澜拉出淡淡的一笑,仿佛又恢复了平时如烟一般的样子,“辛苦你了,妹妹。”抱过温玉手里的弘昌,往芙棠殿去。
宛阙看着温玉缓缓转过身,径直向她走去,刚要开口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巴掌!在宛阙完全讶然的那一刻,温玉毫不留情地扯了扯嘴角,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以为本福晋瞎了!”
宛阙回过神,脑筋迅速转动,她不忘跪下拉住温玉桃红的裙摆啜泣:“姐姐,妹妹做错了什么!都是襄柔那个贱人害姐姐一并误会了我!若是怪我方才没帮……”
“啪!”又是一记耳光,宛阙不再多说一句,嘴角甚至留下鲜红的液体。
“我说过,别以为我瞎了!什么人让你来干什么事!本福晋清楚不过,你恨我也罢!暗算我也罢!但如果你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我不会放过你!”
温玉忍下激动得想要再抽宛阙几巴掌的冲动,胸脯大大地上下起伏,接着缓了口气,缓缓说道。
“你不适合做棉里针,襄柔更不适合做炮灰,你都算计错了!九爷也会看错人?让你这么蠢的人到我们府里,好好反省反省吧,等反省够了再和我斗。”
温玉不是瞎子,襄柔再嚣张拔固平常也只对那些奴才下手,她再不识时务也知道越了自己的本分会有什么无法估量的后果,平时对不受宠的依澜她也会忍下不屑,去请安去叫姐姐。
今天的异常,绝对和眼前这个蓄势待发、妄想坐拥渔翁之利的女人脱不了干系。姐姐?听着真寒心,也真寒碜。
襄柔并没有真的打了二十大板,而只打了十大板,因为在打到十板的时候她就晕了过去,温玉见状也没再责怪,命人着太医来看,赏了药,而后回到芙棠殿,几个人静静地呆着。
“小姐,这事还是别闹大了……”纭宁试着想要劝劝她家小姐,手伸到一半还未触及温玉的衣衫,温玉已经开口。
“纭宁,今非昔比。今日的事不只是一个家里平常的争风吃醋,也关系到小小的填房越位到小阿哥,侧福晋之上。若是不做出答复,传到宫里又是免不了的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对谁都没好处。”
“姐姐,其实襄夫人也得到了惩罚,这事便算了吧,自家姐妹……”依澜手里拉着弘昌忍不住开口劝慰,虽然受害者是她,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啊。
温玉低下头,“姐姐,她们没把你看出自家姐妹。”
依澜住了口,而宛阙由始至终不再说话,温玉也静静地坐在榻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不出多久……至少茶只换了两盅,都是从热到冷再从热到冷。
“襄夫人到!”襄柔醒了,温玉坐直身子,看着襄柔让她的贴身侍女搀扶进屋,襄柔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来都是刚才咬的,她对温玉和依澜行礼后,恶狠狠地瞪向宛阙。
温玉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要是真的是襄柔嚣张到自己去欺负依澜,那她刚才咬着牙恶狠狠的失态样就真的是很很很很丢人了!
“襄柔,今日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你虽然没有伤到侧福晋,但是传到外面去,传到宫里去,对爷、对咱们、对府、以及对把你们送来的九哥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襄柔的身子在温玉说出九哥两个字的时候不经意地颤了一下,温玉放柔脸色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小惩大诫,襄柔你,该不会怨怪姐姐我吧?”
“襄柔……襄柔不敢!襄柔只是反省过来觉得对不起侧福晋罢了……”襄柔原以为温玉会恶狠狠痛骂她几分,再把她赶出府,她还想好了怎样哀求温玉了,没想到温玉竟然放柔脸这么对她说,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襄柔你这样想便是极好的,只是不惩罚你,恐怕上下都会不服,姐姐还是要给你道歉。”不等襄柔再用五颜六色的脸客套,温玉已经命人把襄柔抬回去。
“一府,就像一个宫,一个城,如果没有法没有度什么人都可以越级,以后如此小戒不会再有,好了,都回去歇歇吧!我也累了,今日大家好好歇息。”
待到所有人都吃惊地退出屋子,温玉的身子垮散了一般往后倒去,“你说什么?”
小图子一愣,什么?哦!是刚才他禀报的?他清了清嗓子,再道:“回福晋,爷到兵营去了,差不多年后边才会回来,衣物已经让小福子带走了,福晋方才正忙着,小福子就没来禀……”
温玉愣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他竟然会到如此地步,兵营?年后?胤祥啊胤祥,这究竟都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