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请安回来,歌舒拖她买几盒香膏,说手天天入水怕冬天一来就裂开,温玉理所应当地跑到北京城最有名的胭脂店里买了。
店里此时不知为何还未有客,温玉暗自侥幸着踏进这家鼎香坊,忽然,一个再熟悉不过却又是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轻佻地在温玉耳边乍起。
“哟!我这小小的胭脂店今日还真是蓬荜生辉啊!这哪来的贵人啊?”九阿哥嘴角含着雅痞般的坏笑,一脸轻浮地看着温玉。
“九哥,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针对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但是今日我有事别想让我走。”温玉一听他那句这哪来的贵人,她就会联想到下一句:从哪来滚回哪去……
“哼,”九阿哥闻言收起轻浮的样子,又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刻意地对温玉难堪,“这是你爷我的店,怎么?贵人想走了?觉着这地践踏了您高贵的脚了?”
“我爷早死了。”温玉收起原本想示好的一张脸,冷冷地语言没有任何的感情,莫名戳中笑点。
九阿哥一愣,微蹙眉狰狞着脸似乎将要发怒,温玉隐在长袖管里的素手紧紧攥在一起,毫不示弱地站在原地,不远处的掌柜有些担忧地来回扫射着。
“噗哧!”僵持了许久后,九阿哥猛地笑出声来,“哈哈哈……”男人成长后,声音不似发育期那时一样低哑,而是一种浑厚的磁性,莫名地震慑着温玉的心房,以及脑神经。
九阿哥原本长得就比女子还要妖媚的感觉,如今笑起来,连温玉也忍不住拿自己和他比较,那真是自愧不如啊!
在温玉微微发怔间,九阿哥不知何时已然走到她跟前,恶意地侧头在她耳侧,“你还是老样子呢。对了,我给十三弟送的两个美人如何?”
“很好,谢过九哥。”温玉往后退开一大步,微微低头。暗自忐忑,怎么我就让这只狐狸给迷惑了呢!该死!这死狐狸在我坐月子时竟然送两个填房进来!死狐狸!
两个填房的小妾是九阿哥在温玉生下糯米团后,坐月子间,说怕胤祥寂寞难耐便不由分说送了过来!温玉虽然气了些天,索性胤祥只留在屋里陪孩子并没有到两个小妾屋里过。如今说起来,温玉更加气恼!
“我的贵人,”温玉闻言,回头露出一副见鬼的肉麻惊悚模样,挑眉看着九阿哥,只见他淡定道:“还买么?”
“纭宁!”旁边傻愣着的纭宁此时的仍旧在发怔,目光聚集在九阿哥那绝美的脸上,正痴呆间!听到温玉叫唤一个激灵,“小姐?”
“爷这个点上应该也回府了吧?”温玉佯装一本正经地淡定和纭宁唠家常。
纭宁如实回答:“回福晋,爷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府了。”
“那我们回去好了,”温玉回过头看一脸看好戏模样的九阿哥,“九哥,那弟妹就先回府了,等九哥回去了温玉再命人来买香膏!”
说完,粗略而又充斥着浓浓的不满情绪福了福,扭头,回府。身后的九阿哥勾起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温柔一笑,“傻丫头。”再对着战战兢兢的掌柜吩咐,“天凉了,那是十三阿哥府里的嫡福晋,你待会儿送几盒上好的胭脂和几盒上好的护手香膏过去。”
回到府里时,却发现胤祥早已坐在榻上,手里抱着睡醒了的糯米团,六个月多的她重了许多,长相也逐渐清晰起来,原先人都说像她,可是越大却越像她爹胤祥了。
同坐在两侧红木椅上的,右边是侧福晋依澜和手里的小弘昌,左边是两房小妾。
温玉不经意地微抬起下巴,气势摄人地往里走去,旁边的下人均停下手里的功夫向她行礼,两个小妾扬起娇媚的笑容,温玉冷笑,狐媚样子!狐狸养出的狐狸精!没个好东西!
她们当时入府时穿着看起来简单实则精致不菲的素裙,楚楚可怜地微张朱唇向着胤祥和她行礼,“贱妾襄柔。”“贱妾宛阙。”“给十三阿哥及十三福晋请安。”
一个个无辜的模样像是人一碰就能渗出水似地,温玉只感慨,九阿哥啊九阿哥,如斯美人你不享受,放到我十三阿哥府里,那就别怪糟糠天物,既然你敢送,那我也不客气了!
“玉儿回来啦,香膏呢?”胤祥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温玉这细微的小动作,宠溺之意不予言表。
“去过太后那儿了?方才去买了,可是遇到了不想看到的人,便回来了。”两人如同真正的平凡夫妇一般你问我答地说着。没有敬语,没有礼仪,让襄柔和宛阙不自觉对视一眼。
两人起身向前,“给姐姐请安。”
姐姐?温玉暗想,边挑眉边将斗篷递给旁边的纭宁,刻意荡起笑容,“两位妹妹不必客气,是宛夫人和襄夫人吧?既然今后会共侍一夫了,那便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坐回座位上,温玉屁股刚碰到胤祥身边的坐垫,正想看看糯米团,襄柔拿起桌上的水果扭动腰肢朝温玉挤过去,挨到胤祥身边,可以用某个身体部位靠近胤祥。
襄柔对比起宛阙较为主动,热情如火却又小鸟依人,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看她那动作!宛阙咬牙,这个贱人!到哪都跟她争!
温玉咬牙!岂有此理!她怎么说也是嫡福晋!男人是她的!手里的孩子也是她的!她竟然就这么挤了进来!
襄柔背对两道杀人目光,娇柔地凑过去,手指尖夹起一颗葡萄,嗲着声对胤祥道:“爷,这是刚进的葡萄,可甜可好吃了!”随后朝着胤祥微张开嘴,“啊……”
胤祥无语又尴尬地笑看着她,又看向气得不成样的温玉,暗自踹踹,无视襄柔脸上的表情,拿过她手里的葡萄喂给怀里的小糯米团。温玉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
“妹妹,我想看看孩子尿没尿,拉没拉,麻烦你让开下好吗?”温玉露出最大方最得体最贤惠的笑容,当然,这个笑容她本人这辈子是不可能再露出的。
襄柔光是听流言、传言、说书都知道十三福晋和十三阿哥之间的感情,纵然再不甘心,可哪里敢不退让?
刚坐到胤祥旁边,外边的小福子就奔了进来,“禀福晋,外边有人求见,说是鼎香坊的掌柜,来送香膏和胭脂的!”
温玉微微蹙眉,这九阿哥还真是奇了怪了,康熙的儿子没一个正常!奇奇怪怪!“传吧。”
“传!鼎香坊掌柜!”掌柜那小小的眉毛肥嘟嘟的脸,短短的手指圆溜溜的身子,顷刻惹得众女娇笑。
“回,回福晋,这是我们上头让送的,上好醉胭脂十盒,上好淡色香膏十盒。”下人从门外边拿进来掌柜的描述的胭脂和香膏,分别站立在掌柜的身后,小福子上前分别拿了两盒过来。
温玉打开胭脂的盒子,一阵淡淡的清香一下子钻入鼻中,香而不浓,微微试了试颜色,红而不艳,的确是上品。再试香膏,同样是令人清心的淡淡清香,没有粗略的粉味,抹在手上的感觉也很是舒服,都是上好的。
“小的不知拿多少好,小的没读过几年书,但也听人说了几年好话,今儿个的十盒香膏十盒胭脂就是十全十美的好意,我们爷让小的和福晋说,愿福晋生活和和美美,永驻青春。”
听到掌故的一番话,两个小妾用一种道不清的暧昧眼神直扫温玉,胤祥也是一脸的铁青,“你们爷是谁。”
“回十三爷,我们爷不让说,不过我们爷说您若想知道就问福晋吧,我们爷和福晋的交情还算不错的!”掌柜的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温玉的手早已揪在一起。
“你回去吧。”胤祥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回头看怀里的孩子,又道:“午膳我去襄夫人那儿用,小福子你准备一下,福晋不必过去,地方太小。”
不理会温玉的表情,将孩子抱给纭宁。径直走到襄柔身边拉起她的手,走了出去。温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俩的背影,相依相偎.……
一室安宁下来,宛阙小心地看着温玉的神色,气的脸都青了呢!襄柔你个小贱人!有你好受!
直至当日夜,小图子来报,说胤祥在襄柔那边歇息不过来了,温玉才顿时从难以置信以及无法言喻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是在生气吗?生气什么?”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就算质问也是好的啊,最多吵一架,现在算什么?不听任何解释就这么拉着别人走,他有没有想过她会是怎么想?心,死一般的透着冰冷的温度。坐在床榻上,温玉紧咬住下唇,手里抱着的糯米团也有些不安地盯着她额娘看着。
“嗯?”糯米团小小的手拉了拉她额娘散落的碎发,温玉低下头轻轻啄吻她的小手,糯米团如花一般笑成一团,忽然,一颗液体滴进她大张的嘴里,糯米团静下来看着上方的人。
不知何时已经湿透并且哭红的一张脸,此时揪在一起,如同麻花一般紧揪着。“糯米团……你那个混蛋阿玛,也是混球阿哥,他不是人!”
她从未曾想过,没有他抱着的夜她会不会安然入睡,没有他在一旁有律的呼吸她会不会安心地躺在一侧,她从不知道她的寝房有这么大!
他说襄柔的寝房小,是想说他的肩膀无法承载那么多的人么?今夜,襄柔会不会抱着她常抱着的腰,吻着她常吻的额头,枕着她一直枕着的手臂呢?他又会不会轻轻哄她入睡?又或突如其来地使坏呢?
仰起头,想让直流的眼泪回流,却不想眼泪流向眼角,一刻也不曾停下,糯米团缠着她的腰昏昏欲睡的模样,温玉低下头看她,“好了额娘不哭了,咱们睡觉!只有我们两个,也好。”
她早已习惯了他,没有他的夜晚,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