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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崩溃

人与人之间,信任的建立,或许需要彼此了解,而背叛的发生,却是在须臾之间。

沈晏踉跄后退,一手扶在亭柱上,眼角微红,眸中似有风暴骤起,却面色沉静,默然无语。待片刻之后,沈晏撑着身子站直,并未看小碧一眼,转身大踏步的离开。竟似未曾听闻这件事一般,冷漠的离开,将小碧一人丢在亭中。

见沈晏这般模样,小碧已是泪如雨下,浸湿了整张小脸。虽已是泪眼婆娑,小碧仍是挣扎着,将眸子睁大,欲将沈晏的背影清晰的印在心里。待见沈晏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撑起身子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小碧双膝一软,跪坐在亭中,掩面痛哭,亦是泣不成声。

因沈晏而哭,祭奠那终止的缘分,和那未曾被接受的爱恋。

偷偷观察他的心情,他略微蹙眉,自己心里便似堵了口气,闷闷的。他畅快大笑,自己亦是忍不住跟着轻笑,同他一起欢乐。每晚睡之前,便细细的回忆,与他一起弥足珍贵的记忆。

默默收集他用过的东西,将他用过的东西,带在身上,若是得空,便常常拿出来把玩。为他准备的酒杯,茶叶,皆是亲手挑选的佳品,而他眸里淡淡的满意,或是神情上的放松惬意。便能让自己脸上笑得甜蜜,而心里更是幸福。

这样的关注,耗尽了小碧的心力。

因自己而哭。小碧出身农家,家中条件不好,而孩子又多,常常是有上顿没下顿,生活苦不堪言。父母负担不了这样的生活,加之小碧略有几分姿色,故而将小碧买到百花阁当丫鬟。其实父母在做这样的决定之前,询问过小碧的意见。而那时,饿已是面黄肌瘦的小碧,一心只是希望,能有个温饱的容身之处,所以并未反抗,很是顺从的来到了百花阁。

小碧心思单纯,且本分首己。在这美人如云,且勾心斗角,吞人不吐骨头的百花阁里,也算是安逸度日。身居在百花阁这种环境,便是洁身自好,难免会见到一些腌臜之事。小碧单纯却不愚蠢,在这浑浊的乱世里,自然也是分的清好与坏,且有自己的原则和坚守。

在内心深处,小碧觉得那些,为了上位而相互陷害,为了出名而出卖自己的人,就像小时候,娘亲故事里害人性命的妖精一般。小碧很庆幸,也很是高兴,自己是这妖精窝里,唯二还拥有人心的人类,这是小碧精神的支持和坚守。

只是就在刚才,小碧终于还是败给了心魔,让妒忌,仇恨蒙蔽了心智。舍弃了原本单纯,只希望他人幸福快乐的心思。变成了以伤害他人,而寻求自我安慰的妖精。终于,小碧还是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只是,这样的伤害和报复,并未减轻心里的痛,反而如心口剜刀一般疼。小碧一手揪紧,胸口处的衣襟,低着头喘着粗气,泪流不止。

美人垂泪,心如刀绞,又有谁知,谁怜?花仍在绽放,风仍微拂面,而人仍是在这纷扰红尘中,跌跌撞撞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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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低沉又如何?时间不会等待,而生活还要继续。

那日之后,沈晏花了十天的时间,平缓心情。初始在听闻这惊人的真相时,沈晏如被雷击般,五雷轰顶。沈晏自认风流,却从不自命不凡,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素问对自己,打从一开始便只是欺骗。

那些旖旎,甜蜜的回忆,可是假的?那些身死相许的爱语,可是谎言?在初始的震惊过后,伤心自是难免,只是满心的疑惑最是让沈晏难过。

无所谓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太低。

沈晏并不是天真无知,故而从未想过,会有绝对的忠诚。只是,沈晏对素问可谓是,推心置腹,用情至深,所以沈晏万万没有想到,最终自己得到的不过是,背叛、欺骗、和羞辱。沈晏不恨,亦从未悔,爱上那个牡丹花般的女子。

而心中翻涌着不甘,和不懂。不甘心让自己视如珍宝的过往,皆是假的。亦是不懂到底是怎样的筹码,令素问背叛的毫不留情。

人难过的时候,最常借酒消愁,而对沈晏来说,酒是助兴,他断不会糟蹋了美酒。沈晏一人来到一片林中,席地而坐,背靠着参天大树,闭着眼,听风过树叶“沙沙”的声响,闻着树木残发出的淡香。而心中烦恼的一切,都在自然的美妙中,渐渐消散。

沈晏在树林里,宿了十日,寄情于山水,将心中的郁结打开。然而燕过留痕,受过伤自然也是会,留下伤疤。蜿蜒丑陋的疤痕,便是素问留给沈晏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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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事已过多日,情已不如当日那般浓,但伤疤却从未消失过。沈晏从回忆中抽离,这次的叙述,漫长又痛苦,仿佛有经历了一次痛彻心扉的背叛。

茶已经凉了,而故事也结束了。沈博冽抬眼,望了眼垂头静默无语的沈晏,方才知晓那段时间,所谓的与友人踏春,不过是段伤心的旅途而已。沈老夫人去的早,沈老爷又脾气暴躁,并不是个懂体贴的人,而沈博冽性情虽冷,却心思细腻。故而,可以说沈晏是沈博冽顾大的。

对于沈晏的性情,沈博冽甚是明白。他虽面相风流,处处留情,怕是因为自小便失了母亲,故而,对天生便偏爱怜惜女子。但心地却是单纯善良,他若是真心为他人,便是掏心掏肺般。只是若是不改风流的心性,便是成家,怕也难得安稳日子,断然不会幸福。

沈博冽曾说过,松开马缰,人马儿自由奔跑,遇到任何的磨难,便都要自己去经历感受,唯有这样,倦了累了的时候,马儿才会重回故里。所以,沈博冽从未约束沈晏,反而让他顺着自己的天性玩乐,便只是希望,他能有所经历,有所感悟,有所成长。

现下,在沈博冽看来,尤为重要的是要让沈晏明白,为什么他的一片丹心,却换来无情背叛。要让沈晏心中的遗憾困惑,变成催使他成长的契机。虽心中明白,其中轻重缓急,但还是止不住的愤怒。对沈晏是怒其不争,和些许心疼,而对素问,便是赤裸裸的愤怒。沈晏是集沈家上下宠爱于一身的孩子,而沈博冽这人向来护短,无论对错,伤害沈家人便是不可饶恕。

是以,沈博冽起身,肃然道:“我观你天性爱玩,本想让你多玩些时日。未曾想倒是害了你,竟令你如此稚嫩,被人玩弄于手中,却不知反抗。”而沈晏心知,自己的这番作为,如同被人束缚住手脚,置于板上,任人宰割。而为商者,最忌讳的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沈晏刚想开口认错,便见大哥抬手止了他的话音,勾唇冷笑,疾言怒色道:“伤害沈家人,还想从沈家得到好处,真是愚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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