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解了误会,说笑一阵,沈晏便起身告辞,欲留时间,让素问能够好生休息。
沈晏离开之后,素问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接过丫鬟小碧递来的茶杯,轻声问道:“可是将我交代你的话,说与沈公子听了?”小碧低垂着头,手上捧着一叠酸梅,恭敬的回道:“照着姑娘交待的,都说给公子听了。”
素问颇为满意的颔首,拾起一颗酸梅,置于口中,朱唇轻抿,因反胃而升起的恶心,已被压下三分。素问闭目养神,而小碧仍是手捧着食碟,未敢移动半分。这几日姑娘脾气易怒,得小心伺候着。
待素问享受片刻舒爽后,略微思量。今日沈晏虽是信了,素问的说法,但难保心中没有疙瘩,是以,怕是要让他安心才是,故而素问交代道:“过两日,沈公子再来时,在熏香里,加些罗勒和香草。”
小碧闻言,惊愕的抬眸,望向素问,惊声道:“这些都是催情的草药,姑娘这是要与沈公子……”小碧话未说完,素问已断喝道:“多话。”美人怒目而视,眸中冷光横射,端是一副凶狠的模样。唬的小碧,连声告罪,身子竟微微颤抖。
见小碧这般模样,方才压下的恶心,现下又开始向上翻涌。素问忙抓起几颗酸梅,抛掷口中,方将恶心劲压下。素问瞥了一眼,见小碧已镇定下来,便一边悠闲的吃着酸梅,一边寒声警告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进牡丹亭的时候,我便交代过。若是再有二次,你就自己离开吧。”
小碧闻言,忙不迭的颔首,嘴里连声保证,再不会犯。
这厢,牡丹美人素问,露出不被世人所知的蛇蝎模样。而那厢,沈晏心满意足的酣然入梦,却不知自己的真情实意,已是旁人算计的筹码。
次日,月明星稀,牡丹亭内,则是一片欢声笑语。
沈晏如约前来,进院之后,抬眼便见一男子,站在庭中,双手置于背后,仰头观星,神情悠然,犹如天上文曲星下凡。沈晏轻步上前,怕扰了殷开山的雅兴。殷开山回首,见公子面如冠玉,抱拳,朗声笑道:“沈贤弟,幸会。”
沈晏上前,亦是抱拳一笑,略带遗憾道:“自那日与殷兄一别,未能与殷兄再聚,实属遗憾。下次定要大哥,将他陈年好酒,贡献出来,好生款待殷兄。”
闻言,殷开山爽朗大笑,在沈晏肩上拍了两下,玩笑道:“也就只有你小子,敢打沈博冽的主意。我可是窥视那几坛陈年老酒,有些时候了。下次再聚,我可非好酒不饮。”说完两人便一同笑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沈晏推说另有宴席,便抱拳告辞了。走开几步过后,沈晏回身望向殷开山背影,竟有几分眼熟。未多想,便大步离开了。
牡丹亭,位于百花阁正中,而素问的厢房,亦是这百花阁中,最高的建筑,是以视野开阔。小碧将沈晏引进门,见屋中无人,小碧低垂的头,解释道:“临时有人唤姑娘,姑娘推不开,故而让沈公子,稍等片刻。”
言罢,小碧未敢直视沈晏,便拿眼偷偷窥视沈晏。而沈晏靠坐在窗边,面向窗外,观赏这百花阁的夜景。却不知,在旁人眼里,风流倜傥,貌容俊俏的自己,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恰如,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闻声,沈晏便回首,答道:“无妨。”但见小碧,慌张的低下头,素手竟微微发颤。沈晏心中暗笑,未曾想自己,竟是这般吓人。嘴角少了几分戏弄,多了几分真诚,略带无奈道:“可是,沈晏哪里触犯姑娘了?那日姑娘便不待见沈晏。”
小碧猛然抬头,略有些惊讶,樱桃口微张,眸子圆瞪,显然未曾料到,沈晏会关注自己。霎时,小碧粉腮红润,羞赧的低下头,正欲娇声开口。房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小碧。小碧忙站起身,退到一边,低垂着头,欲掩饰自己,已然微红的双颊。
沈晏瞥了小碧一眼,微笑未言,缓缓执起酒杯,清酌浅饮。沈晏本未想,戏弄小碧,只是出于本性,略关怀,未曾想,竟让小碧这般羞赧。并非是沈晏本意,故而亦无需在意。
作为青楼美姬,素问怎会看不出来,现下是个什么情况。素问抬眸嗔视沈晏,亦是笑而未语,待素问落座,轻描淡写的瞟了小碧一眼,笑道:“行了,下去吧。”小碧闻言,连忙环抱托盘跑了出去。
将厢房门合上之后,小碧背靠在门上,素手止不住的轻颤。
卑微的憧憬一人的心情,那是属于小碧的秘密,她未曾想,将这份感情,展示给任何人,连同她爱恋的男人。第一次倾慕之人,问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朵娇艳的牡丹花,小碧心里本是雀跃的。
只是后来,待素问进来之后,自己尴尬难堪,那人竟未相助。只是笑着品酒,好似自己的羞赧难堪,之于他只是毫无意义。而自己不过是,被他魅力所征服的蝼蚁,而蝼蚁千万,皆未曾被他上心。
而这时,小碧方才明白,素问为何不愿,将未来依靠在这人身上。
这人的多情,何尝不是一种寡情。这人的温柔,何尝不是一种残忍。这人的无偿,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而这时,小碧方才成长,退却了天真,窥见了真实。
这人虽是专情,却太稚嫩。一个人的情,能有多长,终会被时间消磨。若是这般自我,只爱自己所爱,到头来不过是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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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沈晏便悠悠转醒,虎臂一揽,将躺在自己臂弯里,尚在熟睡的女子,置于怀中。半响,女子鬓云乱洒,肚兜中****半露,睡眼惺忪,悠悠醒来。沈晏望着怀中女子,惬意的笑道:“常言,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现下我算是明白,美人在怀,留恋不舍。”
素问嗔笑的斜了沈晏一眼,晨起时,美人虽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素问起身,将轻纱,罗裙缓缓穿上,回身见,沈晏侧躺在床上,一手撑头,嘴角轻勾,风流的笑道:“端视一副美景。”
素问“扑哧”一声,笑骂道:“快些起来,还耍赖皮不成。”闻言,沈晏亦是笑笑,便起身穿。昨夜酒喝得有些多,而昨夜的记忆,已是朦胧,只记得微颤的肌肤,和那缓缓滴落的泪。
思及此,沈晏上前将素问,抱在怀中,歉声道:“昨夜,我喝的有些多,可是弄哭你了。”素问身子微僵,回身嗔怒道:“自然是的,上次你也是这般,醉的糊涂。这次又是如此,怕要是,与你同床的换了人,你都不会发觉。”
见美人微怒,沈晏轻声哄道:“岂会如此,我的牡丹,定是旁人无法比。”美人展颜一笑,道:“不是,最好。”
两人甜蜜了一阵,便有丫鬟端着铜盆进来。沈晏见并未是昨日伺候的小碧,也并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