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屋,门前用青色的砖石砌成了一座小院子。中午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
院子里搁置着一架睡椅,容颜苍老的老者躺在上面,眼睛微阖着。翘起的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似睡似醒。
梧桐树下,光线透过稀疏的枝桠投下斑驳的朦胧光晕,斜映在月色百袍上。
白衣黑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扬。一名丰神高雅的年轻男子就静静地,慵懒地倚靠树腰上,融入周围的画卷中,化作一道风景。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不知是什么时候,老者醒过来,随意开口说着,仿佛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年轻男子半眯着的眼睛,闪着琉璃般的光芒,端详着老者日渐衰老的身体,感慨的说道:“何苦呢?那个孩子真值得你这么做?”
“我的存在本就是个悲剧。活着,有人在乎你;死了,还能有个人记住你,想来应该挺不错的,”老者神色闪过一丝讥讽,又有一丝开怀。
年轻男子蹙着浓密的眉山,随即舒展开来,哂笑道:“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虽然说你的出现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但我从未干涉过你人生的轨迹。”
“说吧,为什么要那孩子去荒林?”老者似有不耐,摆摆手,不想再纠结上面的问题。
“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想应正心中的一些猜想。”年轻男子平和的解释着。
老者摩挲着光洁的椅臂,戏谑的说道:“知道你没有歹心,否则我绝不会同意的。那么他的那个家族,你打算怎么交代?”
“在我能力范围内,帮他两次!”想到那个护短且蛮不讲理的家族,年轻男子就有些头疼。
老者紧追着不放,语气加重了些,“你还没回答我?”
“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知道的越多,就会有太多的困扰,活得便不自在了。”年轻男子昂首仰望湛蓝的天空,穿过厚厚的云层。目力穷极处,深邃晦涩。
许久才回过神来,年轻男子正色道:“真的不跟我走?”
老者神色略显诧异,语气却相对温和了许多,“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乱世将由我开启,掀开******的第一页,而名垂千古。此一战,作为我的收官之作,为我的人生划上句号,结束那所谓的宿命,就此解脱。”
“那么,后会无期!”年轻男子有些惆怅与落寞,俊俏的面孔也变得沧桑了。
……
……
“咳咳”!天仇只感到头仿佛炸裂了般,全身一阵酸痛,“没想到我活下来了,返生草果然名不虚传”。
《奇珍异兽录》注:返生草。五百年,阳;五百年,阴。由阳极阴,需天时地利,乃造化之物。
功效:续骨生机,由生入死,由死入生,一息尚存,生生不灭。
当初,他刚进入荒林时,便在北山,一棵阴木下发现了它。凡是宝物所在之处,必有灵物守护。
尽管已经注意到树梢上的虫巢,但返生草的诱惑,依旧让他蠢蠢欲动。
初生牛犊不怕虎,天仇毅然决然地摘掉灵草。这一拔,像捅了蜂窝似的。
群虫激愤,死命地追赶他,直逃了百里,才侥幸逃脱。
渡劫之时,天仇心痛地吃下它,如今能存或下来,全凭返生草给他吊了口气。
他抿了抿嘴,让几滴雨润湿干裂的嘴唇,似乎因此添了几分精神。缓缓倚地而起,拖着酸痛、疲惫的身子朝石洞一步一步走去。
雷劫,是毁灭者,亦蕴含磅礴生机,正好激发返生草的药效,并与之交相配合。
天仇以天雷为药引,汲取返魂草中的天地精华。一时间,体内雷鸣晖晖,有金石捶打的叮当响,浑身流光溢彩,仿佛镀上了一层鎏金。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天仇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是身体内,雷劫的狂暴之意难以去除。时时摧残着他的经脉,如同锋利的刀刃在身体里切割,阵阵剧痛,让天仇数夜未能合眼。
好在《奇珍异兽录》里记载了一种药材,名为青风果,有静心凝神的功效,可直接吞食,而且就生长在附近。
岩洞向东五里,有兽獾出没,其状如狸,多尾。此兽身手敏捷,来去如风,青风果就在它们领地范围内。
天仇匍匐在草丛中,如猎人般勘察地形与狸的分布。蹲了许久的点,总算寻到一个空缺。
他猫着腰藏在阴影里,如魅影般穿梭在树丛灌木之间,无声无息。一步步向目的地前行,此时前方有一只两尾狸休憩在青风树下。
天仇屏气凝神,“唰”的一下,跃向狸的头顶。
獾敏锐地注意到有敌人入侵,惊醒过来,全身毛发直立如钢针,两条尾巴不停地抖动,搅起阵阵气浪,朝着天仇愤怒地大吼。露出四颗长长的利牙,示威性的做出撕咬状。
没理会它的挑衅,天仇握拳轰向獾的脑袋,拳风呼呼作响。感受到这一拳的威势,獾以尾作鞭,唰向天仇,他立马收住拳势,骈指成剑,发出两道锋锐的剑气,刺向迎面而来的两条匹练。
顿时,尾巴上各显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獾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吃了一个大亏,激发了獾的凶性,它双目血红,身上闪着璀璨的紫光,瞬间,两条尾巴变的纤长。
天仇很是好奇,于是引灵覆眼,无视强光,獾的血脉秘密便呈现在眼中。
无数符文勾勒出复杂玄奥的纹路,以灵气为笔,精血作墨,皮肉化纸,宛如工笔描摹,却眨眼间让獾的力量暴增。
要想看得更多,需付出更多的代价。三年聚积的灵,被大量消耗。
“吼”,声音穿云裂石,紧接着一道紫虹扑向天仇,两条如同藤蔓的尾巴,似青蛇般迅捷地缠向他。速度之快,令天仇瞠目结舌。
他步伐迅如风,快速躲闪。不多时,杂乱无序的尾影形成一道网,把天仇笼罩其中。他活动的空间由此局限了,一个稍不注意,便被缠住。
天仇脸上肌肉贲起,颈部青筋外暴,剧烈挣扎。可是俞挣扎,勒得越紧,都快陷进肉里。与此同时,獾露出血盆大口咬向他。
不行!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天仇冷静地摧动体内的剑意,一阵“铮铮”作响,利剑出鞘。他身上霎时爆发出强大的威势,束缚他的“触手”,寸寸断开。
气势不减,磅礴如巨浪,把獾掀飞几丈之外。一声痛苦的哀嚎,响彻百里。两尾皆断,伤口处鲜血娟娟往外流,灰褐色的毛发都暗淡了几分,其状甚是凄惨。
尽管如此,獾兽性未减,眼睛死死盯着天仇,仿佛要活活生吞掉他。“嗷呜”,獾头部红光大作,似吐出一道实质的音波,仿佛是腹中剑,直冲天仇。发动最后一击,它七窍流血,身子不断抽搐,仿佛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危险,天仇汗毛都竖起来了,可音波来势汹汹,晖晖快如奔雷。一晃便击在他的身上。“化剑成罩”,顿时,一个半圆形光盾挡在在天仇前方。
两者相撞,剧烈对抗,火光四溢。不久光盾扭曲变形,毕竟音波倾尽了獾的全力。
“咔嚓”,声音清脆,若玉珠落瓷盘。盾裂,轰鸣间,撞击在天仇身上。
体内犹如翻江倒海,五脏俱震,皮肤表面都渗出血雾,身体往后踉跄几步,才稳住。
天仇最终也没有压制住气血上逆,吐了几口血,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缓缓褪去。
纵然剑罩抵御了大部分伤害,他还是受了重创,这次没有任何侥幸让天仇短时间痊愈,只能靠水磨功夫慢慢养伤。
巨大的打斗声,哀嚎的呼唤声,吸引着大群狸奔袭此处。天仇迅速采摘足够分量的青风果,抹去自己鲜血的气息,惶惶而逃。
通过灵敏的嗅觉,狸群追踪到了罪魁祸首,与之一番激战。狸尾漫天,搅动风云,触之石裂树倒。
天仇燃烧了精血,剑意铮铮,气震八荒。他仿佛是一株绽放的剑莲,一片荷叶,就是一道剑意,一道杀机,收割着一条条生命,浴血杀出一条生路。
兜了一圈,天仇才回到岩洞里,封了洞口,便立刻倒地昏迷不醒。
整整修养一个月,天仇才恢复过来。那一战,甚是惨烈,他伤上加伤,本源变得萎靡不振,直到现在脸色显出病态的苍白。
期间,天仇猎杀各种妖兽,以战炼杀,以血开锋,磨砺着体内的剑意。隐晦的剑意愈发凌洌,俨然要出鞘一露锋芒。
一日,天仇刚击毙一只凶猛的独角犀,正当他准备回洞休养,半路上,“咻!咻!咻”,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细微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