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是强迫的被带到这里,不仅不知发生何事,更连自己是被谁带走的都不知道,遂急忙问道:“你们公子怎么称呼?”
桃红突然正色道:“我们公子的名讳,我等下人,怎敢开口。”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也是人呀,很普通的一个人,仅此而已。”
“小姐,虽然你是公子的朋友,可是公子就是公子,他是人,可绝不是普通人。”
看桃红满脸认真,她突然觉得从她嘴里也问不到什么,“算了,算了。我不问了。你刚才说你们公子名字的来历,又是什么?”
听她问起,桃红便又换上了喜色,满脸自豪道:“小姐可注意到,这整个海棠苑里只有这一株海棠?”
程紫烟听她那口气,倒像是在述说什么宝贝一样。
“恩,看到了。”
“那小姐可知道老爷的姓氏?”
“不知道。”
“我们家老爷,复姓西门。”
“然后呢?”
“小姐可曾听说‘西门海棠,一枝独秀’?”
程紫烟摇头。
桃红继续说道:“公子的名讳,便出自那一句中。”
程紫烟脱口而出,“难道他叫‘西门独秀’?”
“公子。”桃红突然欢快的喊道。
原来西门独秀不知何时竟也来到这花园深处。程紫烟不禁望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也正盯着她,目光幽暗深邃一如之前,她突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不禁双臂抱住两肩。
“你先下去。”
桃红得了命令便悄然退去了。见她离开,程紫烟竟有些不安,心跳也渐渐快起来,却强装镇定道:“你……干嘛?”
只见西门独秀一步一步逼近她,浑身散发出一股莫可名状的压迫感,她想逃离却又不自觉的被他的目光,被他那那冰冷与桀骜的气息所吸引,只是本能的抱住双肩,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倒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他走到她身侧,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
“你……”
待程紫烟回过神,他的身影早已远去,她颓然对着他的背影喊出那么一个字,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就像母亲下葬的前一晚,她一个人守在灵前,口中无数次喊着“母亲”二字,而她却一句回应都没有。那时候,她多想做些什么,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可她确实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没人能告诉她怎样才能让母亲回来。她自己不知道,这世上也没人知道。
想到母亲,她突然生出了一股力量,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她急忙边跑便喊道:“你回来。”
西门独秀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停顿了一下,才转过身,便看见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那个白绢上写的又是什么?”程紫烟喘着粗气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
他转过身,正打算走,却被程紫烟一把拽住,“我再问一遍,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那个白绢上写的又是什么?”
“这里是海棠苑。”
她冷笑,“我程紫烟识字的,眼神也没问题,看的见门匾上那三个大字。”
“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他依然是如此冷漠的回答。
“我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不需要?被带到这的人是我,是我。你明白吗,你明白我的感受吗?我好好的呆着,在魏府过的好好的,突然一个陌生人,一句话不说,对,就是你,一句话不说,把我带到这什么‘海棠苑’,鬼知道海棠苑是什么地方。”程紫烟突然觉得异常生气,话语中也有些语无伦次。
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轻轻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挣脱,“将来你会知道的。现在,你只需好好呆在这。”
程紫烟万般无奈,万般委屈,却只能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暗自生气。傍晚,她无心吃饭,问明了自己的房间便自回房去了。只是一夜梦中竟不停出现母亲和西门独秀的脸,可无论她说些什么,无论她是欢笑是哭诉还是怒骂,两个人都只是远远看着,不置一词。
不知是因为昨日一系列奇怪的遭遇,还是因为昨夜梦中痛苦而失落的眼泪,一大早,程紫烟便觉得浑身滚烫,嗓子干的像要冒烟一样,头也疼的很。她挣扎着走到桌边,却发现壶里根本没有一滴水。
“桃红,桃红……”她拼命喊了几声,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就是同在一间屋子里也未必听的见,于是便随意披了件衣服,想自去厨房找水喝。推开门,原来屋外已经下起了大雨。她顾不上遮雨,冒雨寻遍了各个房间,不仅没有找到水,竟连一个人影也不曾瞧见。西门独秀自是不见,就连那绿柳桃红竟也不见了身影。
她来不及去想他们都去哪了,淋了雨水她的头更加疼了,被雨水润湿的嘴唇刺激着她本就干渴的嗓子,她迫不及待的用手去接雨水,一不小心却又滑倒在泥地里。雨水不仅浸湿了她的衣服,满地的泥泞更让她寸步难行,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步履维艰的回到屋内,衣服都不曾脱便一头栽到了床上。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便不知道了。
且说那日谭家四兄弟离了魏府便分成两路,老大和老四径直回家,谭慕雪则要去各个铺子中巡查。原来近日谭老爷因生意去了外地,便命他暂时掌管所有事务。老三谭慕剑因多饮了些酒兴致高的很,不想直接回家,便一路跟着他四处巡查。
原来谭慕剑心中以为在魏府见到的程紫烟便是魏家的小姐,心中甚是高兴,饭桌上不免多喝了几杯。此刻,他正骑着他那匹杂色矮马,满嘴酒气满脸通红,身体左摇右晃、前倾后倒,话倒是比平日少了些,只是不停听见他“呵呵”傻笑的声音。
谭慕雪见此,故意打趣道:“二哥,这下满意了吧。兄弟们几时能喝上喜酒呀。”
谭慕剑心中念着程紫烟,竟是像是吃了蜜一般甜,谭慕雪问他的话竟一句未曾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