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渔被吓了一跳,这时又怕身后之人加害自己,赶忙向前跳了一大步,转头借着朦胧的月光辨出这人是那病怏怏的卫未央,非渔刚想开口问话,卫未央摇了摇食指,示意他噤声。
屠校尉被吊在城堡上的一根木杆上,离地约有五丈,木杆旁边有两名海盗持着弓弩看守。卫未央慢慢走到城堡墙根,呼地一下跃起,居然以拇、食、中三指抓住城堡墙壁上一块突出的一寸的石料。这时他脚掌离地已有七尺,又将手腕一弓,让身子在半空晃了两下,忽然腰眼发力,往上荡了五尺,换另一手又抓住一块凸起的石料。卫未央上爬之势即稳又准,没弄出半点声响,看得非渔暗暗喝彩。
眼见着卫未央快接近了木杆,非渔又替他担心,不知他该怎么料理这两名看守的海盗?这时卫未央右手已经摸到了木杆,他单臂往上一拉,身子已经腾了起来,左手掏出两根钢针,望两名海盗甩去。那钢针正是屠校尉暗藏的药针,针头萃有麻药,这两根钢针正中两人眉心,他们未及哼声,就已经倒下。那木杆长有三丈,将屠校尉吊在半空,这时卫未央从一名海盗身上拿下弓弩,朝非渔扬了扬手,又指着自己手中的弓弩和屠校尉,非渔会意,向他竖起拇指。卫未央望空一瞄,将那吊绳射断,那支弩箭射向了远处,并没有太大的声响。屠校尉半空落下,非渔这时也高高跳起,在半空中接住了他,两人快要落地时,非渔又将屠校尉往上一推,以缓下坠之势,最后两人终于平安落地。
屠校尉已有七日水米不进,又被吊着风吹日晒,这时已经昏死过去。非渔想背着他到山脚下的树林里藏匿,被卫未央止住,他将屠校尉扛在肩上,向城堡后走。非渔按耐不住,也跟了过去,见卫未央到了黑暗处忽然停下,他跟到近处,原来跟前是条排水沟。这水沟连着城堡地下的排污渠,因此沟里都是污泥臭水。卫未央扛着屠校尉往水里一跳,跟着就往城堡的地下排水道里钻。非渔也顾不得泥水污秽,也跳下水沟,跟着钻了进去。非渔跟着卫未央钻到水道尽头,在右侧见有一排宽三尺的石阶,石阶螺旋向上,刚好能通融一人过去。非渔跟着卫未央爬上石阶,走了一会儿,到了尽头,被一一座书架挡住了去路,卫未央单手挪开书架,从书架后走了进去。非渔跟进去后,见身处一间大房里,房间里排着许多书架,而有一个书架上居然有鱼干炒米等干粮。卫未央这时已将屠校尉放置在一堆书本堆砌起来的书床上,他从书架上拿了一个水囊,将屠校尉嘴唇润湿,又拿了一瓶药水,在屠校尉鼻孔里滴了两滴,屠校尉终于悠悠醒转。
卫未央轻声对屠校尉说道:“这是城堡顶部,这房间因为藏有逃生的密道,常年都是锁住的,不大会有人来,书架上有水有米,足够一个月使用,你安心在此修养,过些时候我想法子救你出去。”屠校尉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你们两位冒着大险救我。”卫未央将那瓶药水递给屠校尉,招呼非渔离开,两人从书架后转出,将书架挪回原地,从原路返回,一路上非渔追问卫未央怎么知道这处书屋所在,卫未央并未理会。两人到了木屋,轻轻打开房门,进门后又轻轻关门,各自回床上睡下。
第二日清晨,七角城堡平静如常,也不见有人来查问屠校尉的下落,非渔按耐不住,问卫未央道:“他们不见有什么动静,是不是屠校尉又被捉了?”卫未央道:“陈岐山杜预两拨人马都在观望,邙公走失了叛徒,害怕他们以此寻衅,自然不敢声张。
这一日非渔等人在海边练习以一敌二的招式,除了非渔之外,没有一人能分敌两人,看得尚飞眉头紧蹙,屠校尉原是一名好手,没了他,邙公这一阵营的胜算不免大打折扣。这时听得众人忽然惊叫,有的说道:“好大一艘黑帆船!”原来海面远处一艘黑帆大船正从远处驶来,非渔远远望去,见这大船上挂着一面白鲨锦旗,与黑麻海盗的那艘船十分相似,只不过黑麻海盗的船和这艘船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尚飞见众人大惊小怪,就解释道:“这是通天塔大祭司的座船,上面装有六十四张火箭床弩,战力十分了得。”这时有一人问道:“大祭司是什么人,他来这岛上干什么?”尚飞道:“大祭司名叫张圣莲,是专门替通天塔统领占星运势的卜者,传说他能通灵幽冥,祭祀时能向统领传达神意,他在通天塔的地位可尊贵的很呐!嗯,角斗之期已近,想必是陈岐山请他来的,哼!陈岐山可自负的紧啊!看来这次志在必得,请大祭司来做见证的。”
第二日非渔等人正在演武场练武,忽然见一大群人朝这里走来,当中的一人十分惹眼,只见他身着一袭绣花杜鹃袍,头发结成数十条细辫,额头系着一条朱红鸳鸯头巾,走路扭臀叉步,一颦一笑,极尽妖媚。而他身边三人,一个身材高大,不苟言笑,另一个谄媚之色尽显,这时正满脸堆欢的陪笑,另一个却是邙公,此刻他神态拘谨却又严持自尊。这四人身后跟着数十名随从,显得极有排场。这时他们走近,那满脸堆欢的人说道:“启禀大祭司,这些人就是邙公头领的斗鱼,您瞧着还过得去吗?”大祭司扫了非渔等人一眼,目光停在卫未央身上,说道:“杜预,我瞧你那儿的斗鱼都是些粗壮大汉呐,怎么到了这却有这种病怏怏的家伙,可真叫人扫兴!”那满脸堆欢的汉子正是火山岛上三大头领之一的杜预,他机灵无比,知道大祭司这话表面是对他说的,其实嘲讽的却是邙公,这时他说道:“邙老大手下倒是有些好手,不过听说不怎么听话,被邙老大关起来了!”又转头向邙公说道:“邙老大,你手下的屠校尉可厉害的很呐!是不是?”邙公一脸尴尬,说道:“屠校尉是官兵派来卧底的探子,他处心积虑十几年,想对我火山岛不利,幸亏陈老弟在查自家卧底时帮我把他揪出来了,这人已经被我杀掉扔进海里喂鱼了,还提他干什么?”邙公这时将陈岐山一同牵扯进来,陈岐山听了冷哼一声,也不答应。这时大祭司将目光转向尚飞,说道:“哎哟!这不是尚飞大哥吗?咱们有几年没见面啦?我在通天塔时可多承你照顾啦,这么些年,你的功夫可又长进不少吧?”尚飞冷冷答道:“尚飞心智愚钝,不会奉承贵人,难攀高枝,全仗这一身功夫安身立命,这些年来倒也不敢偷懒。”那大祭司心胸狭窄,见尚飞言语无礼,居然对自己冷嘲热讽,心中不免怒火中烧,但他极能克制,专在肚子里做文章,这时喜怒不形于色,又转头对陈岐山说道:“陈堡主,听说你新得了个教头,名叫陈颂,他功夫可是高得很啊,你说他和尚飞大哥哪个强一些?”陈岐山指着护卫在旁的陈颂说道:“陈颂上岛不到一年,极少和人交手,他的刀技倒是挺不错的。但尚飞兄弟成名已久,自然不同凡响。想来这两人各有千秋。”陈岐山这话说得极为方便,他估计陈颂难胜得过尚飞,但又不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哪知大祭司不依不饶,说道:“我知道尚飞大哥的拳脚是十分厉害的,他自己也说了,全仗着自己的拳脚安身立命。用兵刃打斗的话,尚飞大哥不免有点……有点……嘻嘻……嘻嘻。”尚飞虽然心头有气,但他经历了十几年风雨,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时涵养极好,处事十分冷静,他望向邙公,向他请示是否要出战,见邙公摇了摇头,便对大祭司说道:“陈大哥的刀技是十分了得的,我不是对手,将来还要多多向他请教。”
大祭司见尚飞低头,心中大感痛快,说道:“火山岛有你们两位武功高强的教头主持护卫,大头领可放心的很呐!我这次来火山岛,一是为了观看你们腊月十二的角斗,第二件事嘛,是为了祭祀老头领。大头领极为愤怒,他说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把老头领的坐骑给杀了?”说这话时望向非渔,又说道:“好在我又给老头领捉了一头更大的,腊月十五你们也该比完了,那时随同我一起在码头上拜祭老头领,具体安排晚上咱们再详谈。”说完向回头路走,三位堡主和众随从跟随而去。
尚飞走到非渔跟前,说道:“你且宽心练武,这是火山岛,不是通天塔,由不得他胡来。”非渔笑道:“一被你们捉到这里,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瞧他的意思,是要等到角斗之后才找我算帐,我答应邙公堡主拼死赢下一场,但腊月十五我要是被那不男不女的妖怪害死了,希望你们能遵守诺言,帮我找回我妹子,将她安顿回家。”尚飞这时对非渔颇有英雄相惜之意,慨然说道:“尚飞但有命在,一定不负所托。”
晚饭过后,非渔忽然被人叫到城堡,他心中暗想莫不是屠校尉被人发现了,供出他来。带着狐疑到了邙公的会客厅,却见是大祭司半躺在会客厅软椅上。大祭司身上盖着丝被,他见非渔进来,笑道:“小兄弟请坐啊!”非渔也不怕他,大咧咧的坐在他对面。大祭司打发了随从出去,对非渔说道:“小兄弟,可知我叫你来干什么?”非渔道:“不知。”大祭司用两指捏起茶杯,啜了一小口,慢悠悠的放下茶杯,说道:“我们大头领听说这火山岛内斗很厉害,派我来整治,但这次角斗已经迫在眉捷,难以取消,你们哪方胜了,我会附加一场角斗,由我手下的武士和你们胜者角斗,到时你须得输给我。”非渔冷笑道:“第一,我们并没有十分把握赢得角斗,第二,就算真的赢了第一场,第二场也未必会派我上场,有人功夫比我厉害得多。第三,就算派我上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大祭司阴阴一笑,说道:“我听说你有个妹子,长得高挑美丽,现在在咱们通天塔做女奴,如果我开口,说不定能把她送还给你,我要是不开口,通天塔上到处都是如狼似虎的臭男人,难道她能好的了吗?”非渔听了这话,忽然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大祭司,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大祭司挣扎之间,那盏茶杯从桌上落下打碎,门外立刻涌进八名劲装武士,大祭司朝武士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出去,八名武士极为恭顺,听到命令,立即有序地退出。大祭司说道:“龙非渔,我想你知道怎么做。”非渔一把将他扔回软椅,又回位坐下。大祭司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说道:“这药你拿着。”非渔接过,大祭司又道:“这瓶药你留着,角斗之前吃一粒,角斗中气力不足时你自己想办法补一粒,一粒药能帮你涨两成功力,以你现在的身手,再加四成功力,我想没人是你的对手。”
这时忽然听见门外有打斗声,只听砰的一声,一名随从被打翻进来,跟着一名大汉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尚飞,他知道非渔被大祭司传讯,怕他有性命之忧,就急忙赶来求见,却被门口武士拦住,他一急之下就动了手,瞬间将八名武士打翻。尚飞对大祭司说道:“大祭司,现在角斗将近,你若害了我的斗鱼,可有暗助陈岐山、杜预之嫌。”大祭司嘻嘻笑道:“尚大哥,你可误会了呢,我是在教非渔兄弟制胜的法门啊,非渔兄弟,你说是不是?”非渔点头道:“是,大祭司教得很好。”大祭司道:“好啦,尚大哥,你带他去吧,我祝你们在角斗中大获全胜,非渔兄弟,你可要记住我教你的法门呐,它可保你一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