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似有什么愁事,表情严峻两目半眯,以手指敲了会椅子扶手,答非所问道:“五桌之人走了没有?”
“没,估计东家不到送不走那位大神。”大汉摇头。
中年人恼怒地叹了口气,“宰几头肥羊何用,若被他赢走碧潮云芝,你我就要提头去见东主。还没查到他是何来头吗?云芝刚暂存一****便找上门来,这也太蹊跷了。”
“小新子传信说,此人在吴家坊落过脚,可能采集云芝时他就在旁窥见,乃一路跟踪过来的。”大汉道,“柳爷,我斗胆一句,他既扬言不交云芝就砸掉赌坊,那就让他砸吧,重建房屋轻而易举,而若云芝在咱这里出了岔子,诚如您所言,咱真担待不起。”
“我何尝没考虑过,可砸了赌坊就等于打了我天逸盟午照堂的脸!你我何其无能?连间凡人屋舍都照看不住!”中年人怨愤地拍案而起,“寻个机会把肥羊安排去五桌,让他们坐庄,给那人拖拖时间,能拖到晌午,你我就算保住半条命。”
大汉诺了一声,取换好的碎银子出去了。岳升三人在外已等得心急,接到银子立马热火朝天投入战斗。
彩宝这赌法在不同地域有不同名字,规则基本相同,庄家取两颗骰子先后掷出,依照点数形象或其总和来对应注门判定胜负。单对既两骰点数相同又皆为奇数,七星则是点数相加为七,诸如此类。
头彩和大彩略有不同,乃事先定一数值,若掷骰后分毫不差,便报中彩。目前桌上头彩为六三,若第一颗掷出六第二颗掷出三便是头彩。而若先三后六,点数相同顺序不同,则为大彩。
目前头彩赔率一赔六十五;大彩一赔四十。白水涯想都不想,一大把碎银子直接拍向头彩,把桌面砸出一堆小坑。
“轻着点,你现在是凡人。”亭湖公子给了他一胳膊肘,取一两银子只押了单对。
“你干嘛这么矜持,一两?看我的,showhand。”岳升把全部家当推到了七星上。
“你不懂,我们来赌场非为真赌,是来……嗯,来算命。”亭湖公子道,“一纹银叫投石问路,查运观势,看看我们这趟冥离渊行程是否顺利。”
“跟冥离渊有毛关系?修士还用算命?你这神马奇葩理论。”岳升道,“你若想算,我记得来路上见了不少江湖术士,回头多逮几个给你凑个专家团。”
“当然不是真算命,只是问个运道。”白水涯插进话来,“修士也有好运霉运的时候,每人都想找点办法探探端倪,凡人的卜卦算命不靠谱,他别出心裁自己想出这种歪招,别说,蛮有效的,以往我们赌场里倒霉的时候,探宝过程都可顺利了。”
“赌博倒霉探宝反而顺利?是有一失必有一得的道理吗?感情我们是来找倒霉的?”岳升哭笑不得,“也行,那就奔着倒霉使劲呗。”
这工夫下注基本完毕,庄家喊了几嗓子“买定离手”,茶碗一扣开始摇骰,边摇边朝大汉递了个眼神,请示对岳升那不小的下注是否吃掉。
大汉还要利用几人去拖延五桌的时间,自不会刚开场就让岳升输个一败涂地,回个眼神“让他赢”。
庄家会意,卖了个活,茶盅一开,骰面左四右三,乃七星之注。
“耶?开门红?”岳升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这是说我冥离渊要倒霉吗?”
但马上察觉到什么,眯起双目端详了一会荷官,似笑非笑道:“兄台手艺不错啊,新东方毕业的?”
修士长年的修行培养出了敏锐的感应,即目前神识是个大坑,也本能地察觉荷官做了手脚。
荷官自是不懂新东方是何意,但对岳升一眼看出门道极为意外,微微懵了一下,笑而不语。
“哇,一赔五,这么不吉利。”白水涯瞅都不瞅荷官一眼,朝岳升摇头大叹,“老岳,回头道上你得小心着点。”
“什么不好,你光知道盯桌面,此非天意,而是人为。”亭湖公子同样看到荷官动的小动作,笑着摇摇头。表情陡然变得阴冷,目光凌厉无匹,一掌击在桌面,怒气冲天地掀翻了桌子,“少给本公子玩这套!换个正经人来!”
脾气爆发得毫无征兆,果然有事没事就给自己营造负面形象。荷官和赌客吓得纷纷退避,大汉慌忙迎上来,“客官,输赢乃兵家常事,怎刚玩一手就动了气呢。”
放在平时,遇到刚进门就砸场子的,大汉就要拳脚相加。此刻是有命在身,才说上客气话。
“你见过赢钱还发火的吗?你自己心里有数!”亭湖公子道,“别弄这些不干净的活,给本公子换个正经人来。”
“恕在下听不太懂,公子是对庄家有所怀疑吗?”大汉对着满屋赌客必然不肯承认动了手脚,装傻道,“我们赌坊既然开门纳客,绝对公正清白。这样,诸位既不满意,我给您换个台位,让我们赌坊的人撤出来,您与其他赌客同桌对博可好?”
亭湖公子斜睨着他,“别换汤不换药,所谓的赌客还是你们的人,若然如此,本公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汉脸上闪过不快的神色,马上掩饰过去,“不会不会,客官想太多了,您请这边来。”
他顺水推舟地就把三人引到五号桌处,与那名不知是何来头但意指神马碧潮云芝的人对面而座。亭湖公子打量了此人几眼,微微撇了撇嘴,撩开短袍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道:“这桌赌什么?”
大汉差人把方才打翻那桌规整妥当,把散落的银子都收好分文不差地还给三人,道:“随客官的爱好,想玩什么尽可随意。”
然后朝桌上荷官使了个眼色,荷官马上长身而起,“既然有豪客想同桌对弈,恕在下不便相陪,戴公子,请你们先小玩片刻。”
戴公子就是那人了,他生得细皮嫩肉,粉脂气跟亭湖公子有一拼,闻言两眼一翻,不满道:“本公子前来乃专门与你赌坊对赌,你走了是何用意?弄这几头粗蠢愚鲁的蝼蚁坐到我对面,是想拖延本公子的时间吗?”
没等荷官回话,白水涯先不干了,学着亭湖公子拧眉毛瞪眼睛一脚踹翻了桌子,“狗眼看人低!有人眼不用你用狗眼,有人嘴不用你用狗嘴是不是,你才是蠢猪,不玩滚蛋!”
白水涯发起脾气来还真不含糊,也不知是真发怒还是学亭湖公子故意伪装的。岳升连连摇头,修士喝多了也一样耍酒疯,这真是来赌博的吗?毛也没干呢先掀两张桌子了。
戴公子登时拍案而起,好吧,案已经翻了,他没什么好拍的,右手习惯性地摸往腰间,想了一想,又停住了,冷笑一声道:“有胆量,有胆量,本公子看看敢如此豪言的人有多少斤两,来来,换张新桌,本公子陪蠢材们玩两手。”
亭湖公子也要发飙,岳升拉住他,传音道:“看见此人刚才的动作了么?是名修士呢。感情除了咱几个,还有别人吃饱了撑的逛赌场啊。”
“看见了,若他是凡人我到不动气了。”亭湖公子传音回道,“敢跟本公子吹胡子瞪眼,活腻了他!”
“乱发什么火,赌博嘛,要高高兴兴的。”岳升道,“既是修士,自然随身携带灵石,凡人金银玩着犹如隔靴搔痒,灵石可就截然不同了,我有极大的兴趣让他输得只剩裤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