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烟笑道:“哪里会有人欺负我啊,师父带我上了冰崖,行过拜师礼,她问我想学什么,我想将来能给你做好多好吃的,就说想学厨艺,师父笑了笑,便让一个老妈妈来教我。”
白衫一愣,道:“然后你就学了一个月的烧饭?”
晓烟伸了伸舌头道:“是呀!”
白衫道:“你本来做的就极好了,还学它干嘛?”
晓烟道:“哥你没做过饭所以不知道,我跟着龚妈学习后,才渐渐发现这里面的深精博大,其实跟学武有许多相似之处,学起来永无止境,精益求精。”
白衫道:“好啊你,教导起我来了!”说着伸出手来去呵她腰肢,晓烟怕痒,笑得左右打滚,连连求饶“不敢啦再不敢啦!”
白衫方住了手,也笑道:“随你去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晓烟道:“本来我还想跟师父学学轻功呢,不然再逃跑的时候又会拖后腿,谁料师父几天前竟走了!”
白衫疑惑道:“走啦?去哪?”
晓烟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下山了吧,她临走时嘱咐我有什么事就去找双儿师姐,她会有很长时间不在崖上,哦,双儿姐姐你见过,就是宫典那天站在师父后面的那个女子。”
白衫略有些印象,道:“那你找她学就是了。”
晓烟道:“嗯,这两天想着快见你了,没顾上,等回去再说吧。”
白衫点了点头,过了一会问道:“冰崖不许外崖弟子入内,你跟我讲讲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到处都是冰块啊!”
晓烟抿嘴一笑:“不是的不是的,上面并没有木崖这里繁茂,除了住的地方有些肥沃土壤能种些蔬果外,其他地方空旷得很,惟有西南一片冰湖,甚是独特好玩,我见师姐们时常在上嬉戏。”
白衫大失所望,听晓烟如此说,那冰崖并无太过有趣之处,远不如木崖好玩,本来心存的些许探索欲,一时也冷了下来。忽然他灵机一动道:“你们冰崖有冰湖,我们这儿有温水泊,跟我来!”
两人到映月泊玩了一会,已近晌午,于是白衫引着晓烟来至茉莉海,一株株茉莉已近开放之季,含苞垂着无数骨朵,带着三分娇羞七分清醇,恰似那无知少女,惹人疼爱。
晓烟只觉清香扑鼻,啾声绕耳,说不出的心旷神怡。不觉间到了白衫住处。此处早已修建完毕,较之先前改善了不少,不仅牢固经风,而且后面经过吟雪准许后伐了一大片茉莉围上篱笆,增设了柴房茅房等所在,内里敞亮,桌椅茶具等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两人进屋,见桌案上放着一只精致瓷瓶,里面竖着一株不知名的花,浅葡萄红,枝分陡峻,瓣极妖娆,煞是引人注目。白衫惊咦一声,暗想是谁在自己屋子里放了这么一瓶花枝?
正在这时,吟雪捧着一盆细竿斜竹而来,白衫恍然道:“姐,你干什么呢?”
吟雪道:“打你屋子修好之后一直没来过,今过来一看,竟是这般粗简,没有一点生机,与窗外融融春意相比,倒显得冰冷了,你住在这样屋子里,心情岂能舒爽?”
白衫尴尬一笑,吟雪又道:“你们好好说会话,这点事交给我,还有我已经吩咐厨房做午饭,应该一会儿便会能送到。”
晓烟正想给哥哥做顿好吃的,闻言连忙摆手,说明情由,白衫也想看看晓烟厨艺有何长进,自是欢喜无限,领她来至厨房,亲自打火,看她掌勺。
不消一个时辰,满满一桌色美味香的饭菜摆在三人面前。白衫与吟雪挨个品尝,皆是赞不绝口。
饭后,兄妹两人在兰若宛若仙境的兰苑里促膝而话,直聊到傍晚双儿来唤,两人方不舍而别。
白衫回屋,吟雪早将屋内外收拾已罢,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白衫乍一看,只疑进错了屋,揉了揉眼睛,正是花团锦簇,锦绣辉煌,到处纤尘不染,甚至还添了淡紫星月连云纹纱帐、琉璃连珠错折金丝帘,桌上杯具皆是檀光油亮,熠熠生辉,甚至比吟雪自己的闺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吟雪听到脚步,睁开眼,白衫道:“姐,你怎么把我屋子弄得跟女儿绣房一般?”
吟雪秀眉一挑道:“怎么?我忙活了这么大半天,你还不乐意?”
白衫忙道:“乐意乐意,只是太过……那个了。”
吟雪神色忽的黯然下来,心想:“晓烟与你分处两崖,至少还能一月见上一次,我呢,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死掉,再无相见之日了。”
白衫不似吟竹等人对她存着三分畏意,好时能关怀备至,怒时敢恶言相向,半年相处下来,两人感情愈深,虽口中不说,却早把彼此当成亲人,情似血亲姐弟,吟雪因不知死期何时到来,只愿活着时多为他与师父做些事,将来果真去了,也无甚牵挂。
吟雪想着,忽见白衫靠近几步,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认真,道:“姐,我不再去想报仇之事,你也不要想那道士之言,我们活着一日,便开心一日,你说好不好?”
原来白衫见吟雪面上猛地一黯,便知她又在惆怅死劫一事,想到这里登时豁然开朗,方知吟雪为自己整理内外是何心思,又想到那夜玄荒与浅水昔时是夫妻到头来却弄得一拍两散,令人叹惋,是以有感而发,出言劝慰。
吟雪轻轻点了点头,出了一会子神,问起白衫最近跟木槿学武情况,白衫面上一红,照实回答。
他自从和木槿学习步法与剑法,不知怎的,总觉不是很顺畅,他头脑灵敏,领悟力远高常人,木槿所讲立时便能理解,但练习起来总是不得其法,略显迟钝笨拙,步法方位与剑法招式,不是这里失误便是那里出错。木槿看在眼里,暗暗着急,但她同时也在为吟雪死劫担忧,心神不宁,竟不能细细推敲、究其根源。
吟雪听他说了窘况,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依着自己以往经验略加指点了几下,令白衫明日依着练练,看会不会有所改善。
白衫应了,忽然吟雪目光射向窗外喝道:“谁?”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一个刚毅男子,紧皱着眉头,白衫一瞧,却是从庐州回来的曲终殇。
吟雪沉声道:“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偷听是何用意?”
曲终殇阴沉着脸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何用意?”
吟雪大怒,抬掌向其拂去,曲终殇出手迅捷,一下钳住吟雪小臂,目光直直盯视着她,他自负五崖平辈之中无敌,只觉放眼泠寒阙,唯有吟雪能配得上自己,多年来一直幻想她面纱之后模样,猛地见到真容,微微一愣,虽与自己想象的大为不同,但那白发映照下的稀世清美也令他心魂一荡,旋即想到她自愿嫁给公羊太,登时怒火如炽,道:“我都听说了!”
吟雪手腕一翻,五指分别点曲终殇手背五处穴位,逼得他不得不松开手,吟雪趁机退后几步道:“与你何干?”
曲终殇道:“我绝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吟雪冷笑道:“恐怕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曲终殇看了眼白衫,欲言又止,转过身形沉凝道:“你是我的!”说着大踏步而出。
白衫见吟雪面上无甚波动,猜想吟雪还在为当初仙果一事挂怀,但也不知说些什么,愣愣的杵在那。
少时,吟雪张口道:“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明天试试我刚说的那几式,或许会有些进展。”
白衫答应一声,一人自回,一人自歇,不在话下。
次日,白衫还未睡醒,便被吟竹叫起,二话不说得将他拉了出去。白衫边揉眼睛边问:“干什么呀,吟竹师兄?”
吟竹道:“有好戏看哦!”
白衫道:“什么好戏?”
吟竹神秘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衫跟着吟竹来到冰火水木四崖中央的斗场,远远望见人头攒动,及至跟前,更觉人声鼎沸,声势浩大,白衫混于人群视野有限,愈发一头雾水,由于杂音太大,白衫禁不住好奇,高声问道:“师兄,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吟竹道:“别问了,快跟我来!”
吟竹拉着白衫东穿西插,白衫跑得晕头转向,抬头看了看太阳,才知身在斗场的东边,这时听得一人叫道:“吟竹师兄和小师弟来啦!”
白衫一看,这一片全是木崖子弟,他们让出一条通路,两人一面打着招呼一面往里走去。
走到人群最前面,吟雪兰若等人俱已到齐,白衫更觉吃惊,究竟什么事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吸引了全泠寒阙的弟子。目光前移,只见斗场中央圆台上立着两人,这两人白衫皆不陌生,一个是曲终殇,另一个则是莫语。
白衫看过手册,知这斗场平素用来各崖弟子间的对招过式,偶有决斗,才会设上栅栏,不过那圈出的场地远没有此时辽广。
宫规明言,决斗双方立下赌约,不拘手段,各施本领,只一条禁令,不得伤及对方性命。不过比斗中难免刀剑无眼,事关安危,半点马虎不得,所以一般会有武艺修为远超决斗者的人在一旁见机而护。
白衫见到两人,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缘由,想是曲终殇听闻莫语自他走后重伤吟雪,想为吟雪出口恶气。
一般来讲,提出决斗者大多只为增强对敌经验,而非殊死决斗,因此并无太大吸引力,观看决斗者不会太多,像眼前这般场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擂鼓声响起,东西两个方向分别飘出绿红两道光影,正是槿姬与荆姬,白衫一想,便即明了,宫内两大巅峰弟子的对决,岂可儿戏?唯有这两位在旁相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擂鼓二寻,喧哗声戛然而止,全场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漠虹飞至两人中央,沉声道:“老朽做这裁判,两位可有异议?”
曲终殇躬身道:“您老总领执法司,向来秉公持正,最为合适不过,弟子没有异议。”
莫语并无多言,微微点头示意。漠虹挥手,几名负责记录的侍女抬出一张几来,其上笔墨纸砚归得整整齐齐。
漠虹道:“终殇,是你提出的决斗,说说缘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