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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为了胜利 上

朝廷为各路平叛军队都准备隆重的出征仪式,从第一个出发的周亚夫,到最后一个出发的栾布。但晁错一场都没有参加。

自打不久前被刘启“请”回家了之后,他除了日常的和皇帝见面之外,便不再往外踏足一步,给人的感觉是好像他要远离尘世了似的。

其实这一切都是晁错心中无比的失落造成的,这也难怪,眼下发生的事情和之前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尤其是他感觉刘启已经对自己表现出了不信任,他当然要为此而失落难过了。

晁错不只一次的这样想过,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吗?答案恐不尽然。是为了天下百姓和社稷安康吗?但现在天下以然大乱!对于这个问题,晁错的确是想不通。

其实,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至于晁错的理想是什么,那应该便是想要在政治上有一番的作为。这本是一个有着光辉前景而且饱受赞誉的梦想,但为何晁错沦落到现如今孤立无援,天下声讨的局面?我想,也许是他的梦想和这个旧的时代相抵触的原因吧。

在晁错的眼中,要想在政治上有作为,最佳的办法就是帮助现在的汉王朝走向强盛,而走向强盛的最佳办法便是顺应时代的潮流进行改革。在这一点上,晁错当之无愧是一个充分认清潮流的伟人。然而,他却忽视了在这条路上所会遇到的阻力。

要改革,则势必要革除过去旧的事物,而这往往是人类进步中最为困难的一个方面,因为旧事物会千方百计的阻碍新事物的发展。虽然最终这对国家和民族来说,是有着进步意义的好事,但过程则必然要遭受坎坷。晁错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意味着他必须在坎坷中渡过。在朝中孤立无援,甚至惹了许多的敌人,得罪了不少权贵人士,这都是晁错要为自己的理想所付出的代价。秦国的商鞅,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他虽然帮助秦国一跃从西北的偏塞小国成长到了天下第一强国,但最终也免不了车裂咸阳的悲惨结局。这究竟是人为的悲剧?还是时代的必然?恐怕没有完全的答案。

但晁错在心中的迷惘中却依然坚信着一点,那便是他的所作所为没有错。他虽然为事态的发展偏离了自己的轨道而懊恼,也为刘启对自己的丝毫不信任而失落,同样也对天下气势汹汹地想要自己脑袋的声讨而害怕。但如果真的有让自己选择的那一天,恐怕晁错依然会选择为自己的真理而死,而不会有任何的畏惧!也许,就在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能看出晁错对此的坚定。

就在吴楚七国之乱爆发的消息传到朝廷的前夕,晁错的老父亲从老家颍川颤颤巍巍地赶了过来,他一见晁错便是一顿责打,连声骂道:“当今圣上刚刚即位,你不思辅佐皇帝安稳天下,却居中用事,专要削夺刘姓皇族土地,你这是何为啊?”

晁错回答道:“父亲说的没错,儿子是劝说陛下削夺诸侯封地,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汉的天下好!不削藩的话,天子的地位就得不到尊重,宗庙便得不到安宁!”

晁错的父亲听后低头垂泪道:“可你知道嘛,你是安稳了他刘氏的天下,可我们晁家的命运又将如何啊?恐怕将来免不了被灭族啊……现在天下处处都在议论你晁错,说你蛊惑朝廷,妄想搅乱这天下。父亲我一路走来,是越听越害怕……你能不能听父亲一回劝,赶紧收手吧,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我们晁家就此断根啊!”

晁错听后亦是泪流满面,他深知父亲对此事的担忧程度,而他又是一个大孝之人,父亲的话是言听必从。但晁错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噗通一声给父亲跪下说道:“父亲,您说的话儿子本该义无反顾的遵守。但惟独对于这件事,儿子不能遵守,因为这不仅关系着儿子一个人的命运,更是关系着大汉的天下,以及万千黎民百姓的命运……恕儿子不孝!”

晁错的父亲听后仰天长叹道:“你的意思是,哪怕这会让我们晁家灭族,你也要去做了?”

晁错没有回答,他只是带着泪水“恩”了一声。

说到这里,晁错的父亲知道再也劝说不了儿子了,他终于忍不住绝望地泪水,对天哭诉道:“天啊,我们晁家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子……也罢,也罢,既然你执意坚决,我也不好阻拦你。只是,从现在起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以后发生什么事都和我无关,你也再也不是我晁家的子孙……”说罢,他便径直离开了。

晁错对此很是痛心,他本可以直接对父亲认错,然后挽回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局面。但他除了一直目睹父亲离开的背影外,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在他心中,还是这天下大事重要。

晁错的父亲,回到老家之后便自己饮药而死了……

面对至亲至重的亲情,晁错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真理,这可见他的确是下了决心的。但在这个残酷的现实前面,再大的决心也很难改变现状。而对晁错的“秋后算账”,也在其不知不觉中悄悄的开始了……

这要从袁盎的身上说起。袁盎此人之前讲述过,他曾经建议汉文帝刘恒杀杀周勃周丞相的那股傲慢之风,以保证皇帝的尊严,结果得罪了周勃,并遭到了周勃的报复。但在后来,周勃陷入了谋反的官司之中,袁盎不计前嫌大力替周勃喊冤,为周勃平安出狱出了不少的力,也因此和周勃摒弃前嫌,成了年纪相差甚大的一对老少朋友。

但在这里出场之时,袁盎却地地道道的是以一个草民的身份,这主要和晁错的运作有关。

袁盎和晁错两人是素来不合的,但具体的原因不知,可能是政见不合,也可能有私人恩怨,总而言之,他们的不合从文帝朝便开始,到景帝朝更甚,已经到了不能“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地步了。反正是有晁错的地方便没有袁盎,有袁盎的地方便没有晁错。

而当晁错升为御史大夫仕途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他便开始了对袁盎的“公报私仇”。由于袁盎以前曾在吴国做过官,颇得刘濞的重用,晁错便以此为突破口,借口袁盎在吴国之时收受了吴王大量的贿赂,以此免掉了袁盎的官职。由于晁错是朝廷“检察院”的“最高检察长”,袁盎虽知道他是故意找自己的茬,但也无可奈何。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吴楚七国造反之后,晁错虽深受舆论的谴责,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但他仍未忘记要再打压袁盎一番。于是,他依然是借口袁盎曾在吴国做官,他肯定知道刘濞有造反的念头,但由于收受了刘濞的钱财而替他隐瞒,保证其不反。现在刘濞反了,袁盎应该视为共犯加以治罪。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想法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众官反对的理由也很不可思议,他们说道:“当初刘濞没反,你治袁盎的罪可以。现在刘濞反了,你治他的罪又有何用?更何况,袁盎不会做这种事的。”几句话堵掉了晁错报复的想法。

晁错对此则表现出了犹豫。因为他是御史大夫,袁盎有没有罪最终还是他说了算。但朝中所有人都反对治袁盎的罪,晁错担心在这个敏感时期再和众人走在对立面恐怕不好,于是便陷入了犹豫之中。

而就在这犹豫的期间,有和袁盎相善的人便偷偷把晁错的想法告诉了袁盎,袁盎听后顿时是又气又怕。他气是气晁错这家伙太过分了,已经免了他的官让他成为了一介草民还不够,竟然还要给自己定一个造反的罪名,这可是死罪!他怕则是怕这个罪名真的成立,那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在此人生的危急关头,袁盎思来想去,决定赌上一把,以对晁错进行反攻!

袁盎要反攻最好的办法是面见皇帝诉说,但由于自己已经没有了官职,也就没有了地位,所以不能随便见到皇帝。于是,他换了一个方法,通过别人的引见来见到皇帝。袁盎最终选择引见的人是窦婴。

窦婴此时刚刚被窦太后劝说回了朝廷,正日夜准备平叛的事宜。在一天夜里,袁盎特意前去拜访了窦婴,而由于先前就有过交情,窦婴也接见了袁盎。

在之后和窦婴的交谈中,袁盎向窦婴建议到,要向平定七国之乱,单靠军事还不行,得各种方法综合运用。窦婴便问还有什么方法,于是袁盎便把自己的“简历”拿出来说道:“我曾在刘濞手下做过官,他也挺敬重我的,也比较听从我的意见。因此,我愿意代表朝廷去劝刘濞罢兵。纵使不成功,也能够动摇他的内心,在战场上也对朝廷有利。”

窦婴一听,觉得可以,于是便答应袁盎第二天引见皇帝。

到了第二天,窦婴便带着袁盎入宫去见刘启。到了刘启的宫殿前,窦婴先进去禀报,说袁盎有平叛的计谋,希望能见一见皇帝。

刘启最近正被这事弄得烦心,听到有人说有办法平叛,也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地位,连忙吩咐道:“那快让他进来吧!”

窦婴领命而去,不一会袁盎便进来了,但这一进来,让皇帝和他身边的晁错着实是吓了一跳。这不是袁盎嘛!和晁错有仇的袁盎!

刘启顿时觉得这下气氛要尴尬了,因为晁错的脸此刻已经变得铁青。但刘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奔主题道:“袁盎你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可袁盎却没有马上回答皇帝的问题,他只是小心敬慎地回答了一句:“陛下,草民的方法必须要保证能够保密,因此,请陛下……”

刘启一听便明白了袁盎的意思,他立马对身边的人下令道:“全都出去吧!”宫中的宫女宦官全都出去了,但晁错却装傻充愣不肯走。原因很简单,他不能也不想让袁盎和皇帝单独在一起,否则指不定他会说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呢!

刘启也没在意晁错,他接着说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但袁盎依旧是低着头,他略带尴尬的口吻说道:“陛下,还有……”

刘启四下望了望,看到站在身后的晁错,皱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太傅,要不您先出去等一会儿,朕想和他单独谈谈……”

“诺……”晁错憋了半天才勉强答应了刘启的请求。他皱着眉头内心不安的踏出了殿门,还时不时地朝里面回望,一直到殿门完全关闭为止。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刘启略带强硬地口吻问道。

“当然,陛下。”袁盎直起身子,回答道,“臣的办法很简单,只怕陛下不愿意罢了……”

“只要能让七国罢兵,朕有什么不愿意?”刘启有些焦躁了,“你快点说!”

“臣的办法便是,杀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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