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刘恒一共在位二十三年,而在这二十三年之中,他一共任命了五位丞相,这五个人分别是:周勃、陈平、灌婴、张苍与申屠嘉。
周勃、陈平与灌婴的事迹我们已经知晓,但后面的两位张苍与申屠嘉我们却不曾熟悉。本章就主要来叙述这两位丞相的生平事迹。
如果拿这五个丞相相比较的话,我们可以从一个角度来给他们进行分类,这个角度便是从西汉建国的战功来比较。周勃、陈平与灌婴算是大功臣一列,而张苍与申屠嘉只能算是小功臣。而说句实在话,他们之所以能当上丞相,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建国的大功臣基本上都不在了,所以刘恒只能从小功臣当中选。
但这并不能说明小功臣就没有做宰相的能力,恰恰相反,张苍和申屠嘉都各自有着自己独特的一面,而他们也依靠自己独特的一面在丞相之位上留下了不小的风采。我们首先来看张苍。
汉文帝四年,也就是公元前176年,丞相灌婴去世。灌婴的去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这个时代便是开国大功臣主导政坛的时代,灌婴逝世后朝廷则几乎没有可供选择的大功臣来担当丞相,因此,刘恒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功臣。
而有着厚重资历的张苍便出现在了刘恒的眼前。虽然此人没有立过什么大的战功,但其他方面的资历却让刘恒眼前一亮。张苍是一个精通历法、乐律之人,换成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精通制度的人。他曾在秦朝时期做过御史大夫,有着丰富的从政经历。秦末和楚汉战争时期,他投靠刘邦,跟随一些大功臣打了不少的仗,但他几乎都是帮助处理军中琐事的,对战局没有发挥什么大的影响,所以分起战功时也只能分得少部分。
汉朝建立之后,其他的功臣都是封王封侯的,张苍却只能做王侯的相国,可见这时的张苍的确不受众人重用。但后来燕王臧荼叛乱,刘邦派兵平叛之时张苍以代国国相的身份帮助刘邦平定了臧荼的叛乱,事后他总算是因功被封为了北平侯,成为了众多侯爵中的普通一员。
有人说,时间是证明一个人价值的最好的东西,这句话放在张苍身上一点也不错。在“前辈”众多压制张苍前途的情况下,张苍当然得不到重用与赏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前辈”们一个个的都不在人世了,从前的小角色也俨然成为了大角色。张苍经过数十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自己人生的辉煌期。
张苍依靠自己在历法、乐律方面的强项,渐渐得到统治者的关注与赏识。他一步步地从王侯的国相爬到中央,再从中央的小官慢慢向上爬,一直做到了三公职位之一的御史大夫,这是一个相当于副宰相的职务。而灌婴死后,他终于坐上了臣子中的顶级位子——丞相。
然而当上丞相的张苍,却丝毫没有什么激情与热血,他反而是非常的务实。他哪方面能力强他就侧重哪方面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没有什么大的举动。这虽然不能给张苍带来什么业绩,但却深得刘恒的欢喜。
在张苍的任内,他的主要作为是帮助汉确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例如汉王朝的德运体系。古时王朝相信金木水火土五行德运轮回的学说,一个王朝明白自己是何德运有助于王朝千秋万代的传承,这是很重要的大事。张苍依靠自己的研究,认为汉正值水德旺盛之时,故应主水运,服色尚黑色。同时,高祖是十月灭秦,张苍认为这是代表汉开端的征兆,故汉仍应该以十月为一年的开头。这基本上是研习了秦朝的制度。
还有,他还帮助汉朝建立了一整套的音律和历法的规矩(因为他就擅长做这个),这对我国的音律与历法的发展有贡献。
值得一提的是,上一章中刘恒废除肉刑的过程里,张苍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帮助刘恒制定了新的一套刑罚标准,废除了许多不人道的残忍的肉刑,这也是他的一大功绩。
综上所述,张苍做丞相的主要功绩,便是对各项规章制度的确定和完善,这虽然不比轰轰烈烈的战场来的令人热血沸腾与吸引眼球,但影响和作用仍然是很大的!
张苍担任丞相十几年后,民间有一个名叫公孙臣的人给朝廷上书,他在书中驳斥了张苍有关汉朝属于水德的观点,认为汉朝应该属于土德,他还给出证据,说不久之后会有黄色的龙出现。
刘恒接到上书后便将此书交给张苍去研究,那张苍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元老,他定下的观点怎么可能轻易改变?特别是被像公孙臣这样的年轻小辈推翻?于是,张苍毫不犹豫的反驳了公孙臣的观点,将这封上书压下来,认为是无稽之谈。
但让张苍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民间就有人报告,真的有黄龙出现(笔者认为应该是假的)。这个消息迅速在民间传播,同时也传到刘恒的耳朵里。刘恒在派人调查之后,认为该事可信度很高,他联想起不久前公孙臣的上书,于是便将其召入宫中,大加赏赐,并任命他为博士,主管修改国家德运礼法的事情。
这件事对张苍而言是一个大的打击,让他很没有颜面。试想一个在学术界有着权威地位的专家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探讨问题,权威人士败北,年轻人获胜,这多少让张苍很没有颜面。而且刘恒直接让公孙臣修改自己制定的历法,这就说明刘恒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任,认为自己现在是一个糊涂老人。所以,张苍便黯然推辞说自己身体有病,不便上朝,在家休息了。
而后命运也不再眷顾张苍。张苍在挂职退休在家的时候,曾向朝廷推荐某人为官。但此人后来却因贪赃枉法而落马,朝廷震怒,责备担当保举人的张苍。张苍感觉自己仕途已尽,便不再留恋,干脆上了一道奏折请求辞职,朝廷很爽快地批复了。
从此张苍便赋闲在家,以养生延年益寿为主,但他的养生之法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由于年事已高,牙齿早已掉光而不能吃东西,他便改食人乳,就是婴儿吃的母乳。他在家中养了上百个处于哺乳期的女子,每日靠食她们的乳汁为食,一直到他去世!
汉景帝前元五年,也就是公元前152年,张苍逝世,享年一百零三岁。
现在我们再来看申屠嘉。
如果说张苍是小功臣的话,那申屠嘉只能算小小功臣。张苍虽然战功不多,但人家好歹资历够厚。论起申屠嘉的资历,却只有薄薄的几页。
申屠嘉生逢战争年代,他是一个天生的练武好材料,按理说这个时代应当是他大展身手的好平台。然而可惜的是,他晚出生了几年。
由于擅长拉硬弓,申屠嘉在军中升迁的很快。但他参军的时候楚汉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刘邦消灭项羽的时候申屠嘉参战立功,但这个功劳只能让他当军队中的一个小官。紧接着,天下大的战事结束,申屠嘉也失去靠着大战背景继续升迁的机会了。
但后来不断反叛的诸侯王又给了申屠嘉机会,在跟随刘邦攻打黥布叛乱的时候,申屠嘉凭借战功升为了都尉,这算是一个较高的军队职务了。但黥布的叛乱被平息,则标志着汉朝内部大的战乱的终结,申屠嘉再次失去依靠战功升迁的机会。
但就是这么一个资历很浅的人,众多功臣中的小辈一名,却最终当上了丞相,这主要和他廉洁正直的品行有关,当然还有些许的幸运。
申屠嘉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他却有着非常正直廉洁的品行,平日里嫉恶如仇。不管他担任什么职务之事,在家的时候他从不接受任何人的私事拜访,因此众人都赞叹他的廉洁奉公的做法,这一点很让统治者青睐。
说他幸运,是因为虽然申屠嘉失去了依靠战功升迁的机会,但还有其他的机会让他继续前进。例如,刘恒刚刚即位之时,就特意挑选了是曾经的功臣,但没有被封侯爵,且现在俸禄在两千石的官员,一律赐予他们关内侯的爵位(关内侯是一种名誉性的爵位,没有封地)。这是刘恒在培养新一代人的措施,同时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申屠嘉幸运地成为其中一员。
后来和张苍的经历一样,前面的“前辈”们所剩无几,申屠嘉凭借自己廉洁奉公的美名官职一路向上,在张苍出任丞相的时候,申屠嘉被任命为了御史大夫一职。而张苍被免丞相之时,申屠嘉则继任成为了新的丞相。
原本刘恒考虑的第一人选并不是申屠嘉,而是他的小舅子窦广国,此人是刘恒皇后窦漪房的弟弟。但刘恒又怕自己如果任命窦广国的话,会惹来众人说自己走后门的非议,毕竟窦广国没什么资历,唯一的资历就是他姐姐是皇后,这一点很难服众。于是,虽然很想让窦广国做丞相,但刘恒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还是让最有选票的申屠嘉成为了“总理”。
申屠嘉坐上宰相之后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但有一件事却让许多人为他拍手叫好直呼痛快,此事便是申屠嘉严惩邓通的事。
邓通我们前面叙述过,是刘恒的宠臣,天下第一富。他依靠刘恒对他的宠爱平日里骄横跋扈,无规无据,让很多人心中非常的不痛快。
有一天,申屠嘉来给刘恒汇报工作,邓通此时正站在刘恒身边,礼节上稍有懈怠,申屠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工作汇报完后,申屠嘉对刘恒说道:“陛下您喜欢您的宠臣,可以让他富贵。但如果他不严肃礼节的话,这很不应该。”
刘恒马上明白他是在指邓通了,于是刘恒就给邓通辩解道:“丞相不要说了,朕就是喜爱邓通,这点小事没事的。”申屠嘉听后,默然不做声地走了。邓通鄙夷地笑了。
然而让邓通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他就接到了申屠嘉派人传来的命令,说是他以丞相的名义让他到申屠嘉的家里来,有话对他说。邓通见后立马是吓的半死,他知道这是申屠嘉要找自己算账了,于是他赶紧找刘恒来搭救自己。
刘恒知道后则显得很为难,他对邓通说道:“丞相是以丞相的名义叫你,这是公事,朕不好阻拦……”
邓通听后哭诉道:“可这是丞相明摆着要找臣算账啊!”
刘恒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先去,一会儿朕派人招你回来,这样的话丞相也奈何不了你。”刘恒这样保证了之后,邓通才算有胆子前去了。
到了丞相府,邓通首先来了个负荆请罪。他脱掉帽子和鞋子,一进去就给申屠嘉叩头请罪,但申屠嘉故意不理会他。邓通磕头磕了良久,申屠嘉这才说道:“朝廷的规矩,是高祖立下来的。你邓通一个屁大的小臣,居然敢在朝堂随随便便,真是胆大包天,不能不严惩!来人啊,把邓通拖出去斩了!”
邓通听后立马是吓的脸色铁青,他更加疯狂地叩头道:“我知道错了,丞相饶命,丞相饶命!”但申屠嘉执意要杀了他。
就在拖出去的关键时刻,刘恒派的人到了,他们救下了邓通。申屠嘉见是刘恒的命令,也就暂时放过了邓通。
回到宫中的邓通狼狈不堪,他满脸是血,额头磕得青肿。一见刘恒,他是大哭说道:“陛下,如果您来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臣了!”刘恒对邓通如此惨状也是震惊不已,他详细询问了邓通经过,对申屠嘉如此胆大惊讶不已。
但刘恒却并未因此事找申屠嘉的茬,而是继续让他做丞相,这主要还是因为刘恒看重申屠嘉的这种品性。
申屠嘉严惩邓通的故事很快便被众人熟知,所有人都为他这种敢于坚持正义的做法非常的赞赏。而他不惧邓通受刘恒宠信这一背景,也堪称霸气侧漏。
申屠嘉此后在文帝朝一直担任丞相,一直到文帝去世,景帝即位。之后的申屠嘉,仍有故事接着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