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曳其轮也。比喻暗中玩弄手法,以假代真。——《三十六计》第二十五计,偷梁换柱。
这个世界是由拥有着正常智商的极少数人,和拥有低下智商的大多数人组成的。
从农历八月底,真定之战到十月初的现在,靖难战争到了一个短暂的僵持阶段。
燕王打了个大胜仗,班师回到了北平。北平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城内张灯结彩,燃放爆竹以示祝贺。
北平一带早已经传开了:真定城下一战,燕王以少胜多,大败耿炳文,又创造了战场上的一个神话,直杀得官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滹沱河水为之变色。大将军耿炳文损兵折将,丢盔卸甲,几乎丧命,于是他再无斗志,只好龟缩在真定城内,高悬免战牌,大概燕王殿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破真定、出山东,直取南京了。
成王败寇,人们还不知道,这才是战争的刚刚开始而已,普通的民众也只知道凭人口口相传的消息来臆断局势的发展,关心燕王的人知道胜了就盲目乐观,不知道这无数次的“以少胜多”背后,其实每一战都有燕王把性命投在里面作为赌注的经过,人们也没有看到短暂胜利的得来是那样的艰辛,若没有一口气攻克雄县的惊人之举,就不会有随后的伏击得胜,不会轻易取下漠州,就不会一下子给真定的官军以巨大的心理压力,急促攻城之下,真定的优势兵力内部产生了混乱,而给了少数兵力的燕军部队以可以乘之机,于是……仗打赢了,燕王暂时赌胜了,而后面将迎来的,将是更为严峻的考验,朝廷岂能善罢甘休?近百万的兵力在集结中……
在真定之战中,江灼惊讶的看到了蒙古骑兵的出现,来了一个叫高高大大、粗壮的大汉子,一个名叫“火里火真”的蒙古首领,他指挥的数千骑兵卫抵达真定城下后,给了燕军另一股力量。就连江灼这样的燕王身边的亲信,也不知道燕王什么时候、从哪请来的这数千能打硬仗的援兵,看来,燕王还是有很多的秘密都藏在他自己心里。尽管他看待江灼比起任何其他的小将来,都要显得亲热得多,也安排了他去做了好多心腹的事,这些雇佣兵在真定之战中无疑取得了巨大的战果。
而且回到北平之后的这几天,燕王已经决定了,要去搬请更多的蒙古援兵,去哪儿呢?江灼心里清楚:要到大宁去了。接下来就应该是燕王擒宁王,雇佣“朵颜三卫”,大战李景隆之类的情节了。
“燕王随后越过长城,行军到大宁(在今热河),俘获了宁王(朱权)。连同宁王藩国护卫,以及蒙古盟军的另外三个卫所,总计大约八万人的军队和六千辆车,燕王班师回北平去对付围攻该城市的李景隆。”历史不是这样记载的吗?
表面上,燕王说,此行的第一站是永平,因为已经有消息传来,辽东都指挥使吴高带领无数辽东兵要攻击永平,给北平的后方造成了威胁。
但众将觉得燕王这样做似乎过于高看吴高,他不配燕王亲自一打。吴高固然可恨,但其人是普通将领一个,领兵作战水平稀松平常,不在二五眼之上,也不在二五眼之下,带的辽东兵战斗力也不足为惧,而眼前的局势似乎更紧迫,谁都清楚,即使耿炳文这一仗打败了,他的元气并没有大伤,他仍然算得上是个出众的总兵官,而且还有大约十万左右的兵力,牵制着反叛的燕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扑过来。
但燕王坚持要到永平解围,希望同时也跟该区域的朝鲜人培养良好关系。
江灼知道实际上,燕王一定是要奔着大宁而去的。雇佣“朵颜三卫”这一行动,奠定了燕王最终战胜官军、打破南京的基础,也同时给后世留下了巨大的祸患,正是因为数年后,燕王把大宁默许给了“朵颜三卫”,才有了数百年后的后世后金的兴起,最终成为明朝的掘墓者。这是正史,只有江灼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免除这一危害呢?
到现在,江灼所看到的一切,还都是历史本来的样子,他像一个并不是太相干的过客,还只是亲身见证了后来写在书上的一切,还没有太多的能力去改写什么,——或者,即便是有能力,由于时间很短,效果还是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不过,他一定会有机会的。这是后话。
燕王本来没有亲自去大宁的计划,但过了数天,听到一个大喜的好消息之后,才有的这一个重要的、更彻底的冒险计划,即要去大宁。密报——朝廷方面传过来确切消息,原来是天字号大臣、朝廷的主心骨黄子澄阁下,听到前线耿炳文战败的消息,觉得天摇地动,让他突然认识到廉颇已老,子龙无用,于是神经紧张的催促同样被吓坏的建文皇帝,把耿炳文给免了职。
黄子澄这个人,在世界史上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在历史上主要的功绩是把燕王一步步的逼上了起兵造反的正轨上来,然后每一个决定都在暗中无意识的“帮助”着他的敌人——燕王朱棣,最终使朱棣顺利的打到了南京来——对朱棣来说,黄老夫子,做了一辈子“好事”,从来也不图任何的回报,最终还主动走上了朱棣他的断头台,要品评永乐年前后的“活雷锋”,黄子澄是当之无愧、空前绝后的第一人选,当然,“活雷锋”第二人也有了最佳人选,就是黄夫子选拔的这位李景隆公子。第三人,也有人选,花兆极力推荐的是——建文皇帝陛下,这三位都是熟读四书五经的高级知识分子,也可以称呼他们为“高级****分子”,他们三位的智商不能说低,然而做的事情,在后人看来,全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壮举”。
建文这次选来取代耿炳文的人,是曹国公李文忠之子李景隆,根据宗谱推算,他也是燕王的侄子,李景隆的父亲,是当世最有名的大将李文忠,他是朱元璋的亲外甥。
“李景隆?”朱棣听到是这个名字的时候,喜得差点晕过去,他的感觉真不亚如盲人走过了独木桥,还捡到了金子,然后又凭感觉走回了该桥,然后又捡到一块金子。苍天不负苦心人,造反是多么一件有风险的事情,然而老天爷就是这么的青睐于他,给他朱棣在造反的路上,安排的都是猪一样的对手。
“说李景隆是头猪都是对猪的侮辱!”江灼心里也想到了这句话。
众人听了燕王讲述完小时候,他所了解的李大侄子都干过的无数蠢事后,每一个将官都明白了“李景隆”这个名字对咱们北平、咱们的靖难队伍将会意味着什么。
于是乎,从此以后,“李景隆”这个名字就成了燕军营中黑色幽默的主要源泉,以及主要笑点,而且越往后,笑点还会越多,这些让人一提起来都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愉快情绪的笑料,在今后一直延续使用了将近百余年。
李景隆继承了他父亲的特权和地位,却没有继承他父亲的任何才华。燕王曾经和李景隆共事多年,对这位李大将军的一切了如指掌。用四个字的评语总结他正是:“纨袴膏粱”。
就这样,燕王果断的排除了众议,毅然决然的放了三声响炮,直奔北方去也。带走的,是几乎所有的优势兵力,把身后的一切的乱摊子,交给了他的长子朱高炽。他把北平大基地的防御,留给了这位年轻郡王长得肥胖、病弱又笨拙,对有益健康的体能训练缺乏兴趣。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了,让李景隆和其他所有人惊讶的是,朱高炽不仅在行政上,而且在战斗上都有突出表现。这自然也还是后话。
朱棣之所以能放心的走,因为有两个人留下了来,辅佐他的长子朱高炽,一个是大师道衍和尚,虽然他先前受了伤,比较严重,朱棣一度担心过大师不会挺过这一关,但奇迹是,大师展现了顽强的生命力,最终恢复了百分之六七十的生命力,差不多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的和人说说话,给他的长子朱高炽出出主意似乎还不成问题。
另一个人就是江灼江天遥,这个人在朱棣看来,是很靠谱的一个年轻有为的好孩子,具有着很强大的潜力和前途,需要重点培养并提拔,江灼虽然在心机和才学上只能算上中人偏上级别的,而且这孩子的为人颇为正直,燕王身边不缺乏正直的人,但江灼这种正直却好像和他们的那种也不是太一样,似乎这人脑子里有一些让人感觉总是捉摸不透的很独特、很新鲜的鬼点子,说出来的某些名词即使道衍大师也都感觉新鲜,总之,朱棣还是把很多的信任和权力都交给了江灼。
“由着他折腾去吧!”燕王朱棣心里盘算道,“总之你所有的鬼点子都将会在我这里得以实现的。比如你说的那个什么‘远迈汉唐’的评语,我是记着的呢。还有他出的‘破雄县’的秘诀,可以猜测他的心机也是很深沉的,你知道什么叫‘长袖善舞’也没有关系,但我最终还是能控制得了你。因为我是你的舞台。嘿嘿。”
江灼这些天在忙着看八股文。大王子朱高炽提议破例开一次科举考场,内部招收一些人才,这种小考场虽然只是北平方面私下设立的,但江灼心里清楚,将来他要得了这个文凭,那也是“国家承认”的级别呀。
不仅限于此。江灼这些天,还接触了许多的“有识之士”,北平一带的诸多文人,由于江灼出版了《算学初步》、《化学初步》、《物理初步》、《天文假想》等新书而名声鹊起,不少的人都是登门来骂他的,说他是胡说八道,不过这没有关系,阻挡不了这些小册子在民间的广泛传播。还有一本《新华字典》,也是经过精排精版,成为了当地人手一册的工具书。无疑这些新鲜东西在战争之余得以出现,既丰富了军民的文化生活,亦能够在将来成为改变一切的神奇力量。
“文人到了明朝,他们的骨气都被统治者给灭尽了,我想要做的,就是希望悄悄的把这些东西给拾回来。到了清朝,那就更不用说。到了天朝……”
江灼想要来个偷梁换柱。敢叫山河颜色变。谁知道一个小蝴蝶在明朝那鬼年月煽动一下翅膀,究竟会不会让整个世界的气候最终变化呢?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