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有损,损阴以益阳。——《三十六计》第十一计,李代桃僵。
猛将平安乘夜刺杀燕王。其实平安这一行动没有动用太多心机,他只是凭心而为,但世上一切没有心机的心机,却总能起到想象不到的效果。试想平安如果一开始和一群人密谋,刺杀这件事就有可能被泄露掉;如果他纠结了更多的高手一起行动,成功的把握会更大点,但人多说不定哪个就会成为累赘,再者人多更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好个平安,他隐藏着,直等到整个仪式结束,所有人的意志到了最薄弱的那一刻,恃勇猛然出击,单人一杆枪,杀了燕王措手不及,混乱之中眼看被废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位比平安更不要命的英雄出现了,改变了被扭曲了的时空,只见他长刀“叮”的拔开了这一枪,大喊一声:“住手!”
那位说了,这人是谁呀?无双书生江灼,江天遥是也。
他生性就能在混乱中最快平静,找到问题的突破口,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今天也是一样,他在混乱中首先救起了受伤昏迷不醒的道衍大师,叫人赶紧送回王府,抽身再看朱棣身边张玉、朱能二将已经招架不住:张玉被平安一脚踢到心口,大口吐血人事不醒,朱能的宝剑让平安的大枪给打飞了,尤在徒手拼死想拖住了平安,好叫燕王向军士拴放战马的那边跑得更近,只要燕王上了战马,被这边数十骑的骑兵簇拥起来,再进再退,燕王也就得救了,但偏就是这几十步步行的距离,现在燕王都觉得比登天还难。正这时候,江灼赶到,不顾一切的接住了平安的一枪,他知道眼前这家伙,比鬼还恐怖,但一股激劲儿上来,他真的不顾一切了,——也是没有计策的计策。
他胸有成竹的大喊一声:“住手!朋友,我不服!”
果然平安对自己的本事是极自负的,他冷笑着:“不服你就来试试啊!”同时他杀气腾腾的把长枪一拧,砰的一抖,顿时在江灼眼前出现了冰盘大小十多个枪花,顺枪就要再刺。
江灼身上的功夫是跟着武当鼻祖张三丰学的,虽说是有名师指导,但在武术这行里真正拼起真功底的深浅来,比像平安这样的真正高手差很多级别,无论是从实战还是悟性都有很大差距。关于这个问题花兆也不再多说,武术迷们可能会怨恨作者为何不把江灼写成了一个超级无敌的大侠,或是大将,但要知道,要达到那样的功夫程度,需要怎样一个艰苦卓绝的历练过程,那江灼就必须每天什么也不做,除了苦练武术,毫无疑问江灼在学武上的天资只是中上而已。
江灼心里,这些道理他是彻底清楚的。他也知道真正交手,也许过不了三秒钟,他就要和唐云一样了,英勇就义,但那样的话一切就全都毁了,他要做的就是要拖延时间,好让燕王赶紧上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生死关头,他没有怕,他没有退缩。他稍微后退一步,让出距离后把刀插在地上,对着平安把手一摆喊道:“我不服你!你枪法好这我认输,但你敢不敢和我赌箭术?”
江灼他又在赌,这次他赌平安会更自负些,会和他置口气,为争一时的荣耀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燕王,——这几乎是个必输的赌博。
“你!”平安下手到现在太顺利了,面对突然的挑战,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到对面是人个书生打扮的二十岁的漂亮小伙,看来是有相对自负的条件:他被对方表现出来的蔑视给激怒了。
他停枪怒道:“赌箭术?箭在哪儿?我要的是燕王的命,哪有那闲空和你比?”
这下子可真有门了。江灼大喜,随机应变道:
“呸!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你就算偷袭得手算什么英雄?我说你还是男人吗?偷偷摸摸下手?你要有种,咱们两个堂堂正正比一场,比我最擅长的箭术,如何?你我互相对射,你敢不敢?再说,你真以为你那一杆枪就真可以杀得了燕王吗?燕王是武术世家,太祖的武术功夫你可知道?你知不知道‘大洪拳’‘小洪拳’都是太祖洪武大帝所创?”看得出,平安有点犹豫了,江灼借不远处火光和还不算太黑的光线看得出平安的眼珠在乱转,想办法呢。
江灼轻蔑笑着对方的偷袭,继续虚张声势道,“就算你打得过燕王,但他只是想要逃的话,你真要得手也不容易吧?况且中间还有这么多的侍卫阻挡,还有我……”
他咬牙又激将道:“我看不如你和我赌一场,赌注就是燕王,我输了,燕王就交给你,任凭你发落,你看怎样?你看怎样!绝不食言!”
其实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快呀!趁这一会儿,燕王这帮废物侍卫,赶紧把燕王保护好了,拿人数往上堆,再等着骑兵接应上来,再过一会儿上了大部队,就不怕你这煞神了!我这是拿时间换形势!战场上哪有个人英雄主义的地位?”
谁知道他身后的燕王也真够给力的,他没有趁江灼在前给他挡平安的机会逃跑,而是果断的参加了江灼的赌博,他听这话立刻接话道:“好!痛快!本王认可你们的赌约!咦?……对面的人,你是密云副指挥使,平安,小名平保儿吧?你父亲曾经做过我的亲兵……对对……我想起你来了!”“这……”平安这次脸真有点红,毕竟燕王是他的上级。
说这么多话,周围的形势还不变化等什么呀。许多侍卫清醒过来,纷纷在燕王和平安面前聚拢成团,把个燕王再次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得,这回燕王的侍卫是完全有准备了,燕王惊魂还未定,但他真是又出人意料的挺身到平安面前道:“平安,你是我的部下,你想杀本王,可以,但你要当着眼前这么多人,把你要说的话先说明白,为什么你要杀本王,是为公,还是因私?本王是否曾经做过一点有对不过你的事情?你说出来,说得本王心服口服了,本王就算是死在你的枪下也没有怨言,你说吧!”
“哼!”平安那是大将之才,岂能被燕王问住,他朗声对所有人对燕王辩白道:“朱棣,你一口一个‘本王’如何,却又打了什么旗号,你可知道这是兴兵造反,祸乱天下,这会死多少无辜的百姓;你可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旁的话我还用跟你多说吗?你死了,一切战乱就不会再发生,这又会救下多少无辜的百姓,无辜的战士,让他们不会被枉死沙场,我有这个能力让你死,而你说,这样你还不该死吗?燕王?”
“你、你……一派胡言!”
燕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莽汉竟然有如此辩才,一时竟然被说得哑口无言,反驳乏力,他这才发现身边最能辩谈的道衍大师不知去向,道士兼相师袁珙大师今晚也正好另有公干,于是只好用了所有被驳倒人最爱用到的一句话搪塞。
幸好还有一位,他在所有人面前抗声答话:“燕王说的不错!”
说话的正是江灼,他把手里的长刀随手扔到地上,竟转过身背对着平安,面对着众人大声说话了,而毫不在意平安那夺命的长枪,他说:“他说的就是一派胡言!什么兴兵造反,什么祸乱天下,什么会死多少无辜,你们大家说,你们愿意吗?还有你,平安大侠——”
他猛然转过身来,直逼向平安的长枪枪尖,右手点指着平安的鼻子道:“你以为这都是我们愿意做的事情吗?”
平安愣道:“你说什么?……”
“我们不愿意这样做!”江灼怒吼,紧接着再向前上一步,枪尖几乎到了江灼的胸前,他不在意,继续大声对平安道,“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吗?”
“哼!”平安把枪一收,插到地上,没好气的问,“因为什么?”
“因为你的那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可知道,“江灼继续向前,气势如虹道,“正因为‘君不君、臣才不臣,正因为父不父、子才不子’,天下之乱,祸起于此!再者,你以为杀了燕王,天下就会平定了吗?在当今天子削藩令之下,就算燕王他被你杀了,那还有宁王呢!你要不要把他也杀了?还有辽王呢!再说,燕王是什么身份?宁王,辽王又都是什么身份?他们是国之贵胄,当今的亲叔叔,这一切都是人家的家事,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懂得君臣父子之道,你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有什么资格去刺杀国家的亲王?凭着你那点蛮力,你就妄想判决别人的生死,你和畜生伤人有什么区别?你又有什么资格?你说呀!说呀!”“好!”众人爆发出强烈的叫好声。
“你……唉!我说不过你,反正你们都得死!”这回恼羞成怒的换了平安了,他脸憋得又青又红,突然想到刚才江灼的话,像抓住根救命草道,“对了,你不是说跟我赌箭术吗?就算我是小人,可你是君子,你总不能食言吧!你输了,燕王就交给我发落,我要带他去南京,我答应你绝不在路上亏待于他!”
“好!”江灼对自己箭术倒是也很自负的。心说别看我的武术比不上你,对射之下,不见得就有你的好果子吃!这位猛将,将来必是燕王的死敌,甚至克星,万一我除了他……
江灼回头朝燕王使了一个眼色,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我输了你再想办法!”
燕王吼道:“给他们弓箭!”
其实燕王也无奈,他眼珠转动想:一是替江灼担心,二是想这么多人不见得能抓得住这个勇猛的平安。或许应该一会儿在他们比试的时候,叫众人乱箭齐发,结果了这个莽汉得了,可那样又有点失去信义,不过又想到,还是江灼的命重要,平安这人也断不能再留,兵法里也说“兵不厌诈”,情况特殊,平安刺死的那些人就白死了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