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对地理犯迷糊的江灼,现在又加上背着个老杜亡命逃窜,更是东一头西一头,累得四脖子汗流。边走边得跟老杜套近乎呢,江灼气喘吁吁的问:“先生,咱们这是要往哪里逃呀?”
“你问我啊?我哪里知道!”老杜叹着气说道,他这才知道人想死比什么都容易,想好好活着的时候却难了。
“江灼现在是孤身一人了,那先生可有家人?是否要见他们一下?”江灼这么卖命当然是有目的的,能往沟里带老杜肯定是要抓住机会。
“老夫膝下无儿无女!老伴不久前也离我而去了!唉!你是多余救我,这个世界,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江灼听这话差点摔地上,心里说这老家伙倒是嘴真硬,我这么卖力气背你也换不来你句实话。姜真是老的辣,要不是救老杜之前,早由纪纲派人把他的家底摸清,现在自己就得上老杜的当了。
你那破家里有三间砖房,还有一个老伴,两个儿子,四五个丫鬟,早转移到乡下去了,乡下还有两头牛,一口猪,这点家底,谁稀得抄啊!
“很快后面就有追兵上来了,咱们总得有个方向吧!”江灼也不揭破,希望老杜能自己说出蓟州守备马宣的名号来,这样也免得被他怀疑。
“嗯,往这边走,先去我家看看!”
“燕王的人已经把你家给查抄了啊!”
“啊?这帮畜生!禽兽!败类……”老杜听这话气得混身发抖,骂不绝口,花样繁出,让江灼听得叹为观止。
“我说,杜、杜老,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并且我这里还带了百两银子的积蓄,您看咱们是否够用?”江灼知道自己不下本,老杜可能会赖在这里骂一个晚上了。
江灼从怀里掏出包东西塞给背着的老杜,老杜一摸是沉甸甸的,就感觉到必定是银块,于是骂声顿时止住,沉稳道:“你把这东西塞给我做甚,这怎么好意思呢……唉!好吧,咱们同是天涯逃命人,我就先替你代为……啊,保管,咱们一起走……哼!既然他燕王不仁,就休怪老夫对他不义了!”
“去哪?”
“蓟州!”
“那得多远啊!再说咱们跑去那里又能奈燕王如何呢?”
老杜有了银子突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居然能在江灼的搀扶下试着走动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道:“你个小娃娃还不知道哩,蓟州守备马宣就老夫的亲外甥,春节的时候,他还特地赶来看望我呢!到那儿我说句话,叫他发当地的兵马剿灭燕王这伙叛匪,他岂有不听之理?”
“哦!原来如此。”其实这时候江灼想笑也不好意思笑,他心里知道老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吹多大牛应该上多少税的。江灼暗地里早就了解道了,哪里是什么“亲外甥”啊,分明是远房,那是老杜抬高自己,他要真有那么亲的实在亲戚,能那么在乎他那点财产,和江灼的那一包银子?自己穷成这样,还拼命的装清高……
可是,蓟州离北平怎么也有百里多的路程呀!怎么去?就这样走啊?
老杜才不管那一套实际的问题,他蛮不在乎道:“怎么去?有这么些银钱,咱们天一亮雇佣一辆马车,有个一半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呵!敢情不是你的钱,你花着倒是这么大方。
闲话不多说,当下两人打好主意,顺着北平的东边方向就走下去了,快天亮的时候,到了东城门附近。就等城门一开,两人混出城去。哪料想,城门上下戒备森严,数十人在城上各拿刀枪,正拿着几张画像对来往的行人进行严格的盘查,把个北平东门守得个风雨不透!
其中竟然有一个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江灼、杜奇两个人,高喊一声:“快看啊,那有两个人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顿时数十人呼啦全部拿着刀枪朝他们冲过来了。两人吓得魂飞天外,扭头就跑。
后面人喊马嘶,追得越来越紧,两人走了大半夜,又累又困,体力不支眼看就被追上,江灼一看前面是个小胡同,他想都没想就拉着老杜钻了进去,跑到头一看傻眼了,原来还是个死胡同。再往回走,就见有一个小木门虚掩着,两人进了小门儿,反门反叉上,往里一看,黑乎乎的院子,院里堆放的到处都是废铜烂铁,管子,火药,江灼心说这个院子怎么这么眼熟啊?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是专门业余研究火器的春相公家!
听外面追兵的声音越来离这里越近,江灼也再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急得在院里乱转,就想找个地方供两人藏身,一眼睛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巨大的青铜管子,体积庞大似乎足够装下一个人的,他朝老杜一使眼色,老杜会意,往地上一躺两脚哆嗦着就往管子里面探。
老杜毕竟年纪大了,笨手笨脚,江灼心说就你这蜗牛速度,等你钻进去,黄花菜都凉了,于是急忙帮着他使劲往里塞。管子看着挺大,塞人还真费点劲,最后江灼又照着老杜的肩膀踹了两脚,挤得他直呲牙,勉强藏进多半个身子,剩下个头,江灼看旁边放着一个破草帘子,大概是冬天防风用的,现在夏天弃置在这堆管子的最顶端,江灼拼了命把这东西够下来,给老杜这块盖好,小门儿那儿眼看进来人了,江灼再想藏哪儿已经来不及,起急智的他“滋溜”跳窗窜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往床上就是一扑!
“啊!”床上当然有人,而且是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江灼动作极迅速,钻进被子后,用手捂住了那女人的嘴。
“是你?”两人同时惊讶了,江灼惊的是,床上竟是那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小萝莉”,衣衫松闲,那女孩惊的是扑进来的坏人竟然是江灼!
这是一个让谁也无法解释清楚的早晨。春若曦正半睡半醒,姑娘屋子的纱窗意外的没有锁死,给了江灼以可乘之机,因此才有了这段离奇的开始。
那小门怎么开了啊?原来春相公起的比母女俩人都早,打开小门刚准备透透气,然后再研究点啥,突然感觉腹内比较疼痛,简称闹肚子了,于是……
春若曦眼睛睁得不能再大,顿时间她误会了江灼,还以为他是来劫色的淫贼,顿时柳眉倒立,杏眼圆翻,随手极速的抽出枕边的一把匕首,照江灼就下了死手!江灼绝没承想到这位萝莉身上的功夫居然好得要人命,吓得头发带汗毛都差点坚起来了,一骨碌身堪堪躲开这一绝杀,匕首刺在被子上,随后春若曦的动作像闪电般,再次欲举匕首来刺,江灼忙远跳开,摆手低声叫道:“别误会姑娘,我是躲追杀的!”
外面传过来猛烈的砸门声和大喊大叫声,春若曦才皱着可爱的小眉毛又不解的看看江灼。
春相公打开了院门,似乎是跟人在争论着什么。随后有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院子里传来丁当乱翻的声音,江灼心惊肉跳的生怕老杜再让人给发现了,又跑到纱窗那边透过窗纱看外面,好像来了五六人兵还没有看到管子里藏身的老杜,不过他们都一直往这间绣房这儿走来!
“糟了!”江灼心惊。
春相公拦住了几人,诉述这间乃是姑娘的闺房,不可能藏着坏人。
大兵不是什么好饼,没事还想找点事呢!扒拉开春相公就要往里闯。正这时候,那间屋里一道红光,闪出一位********,这位根本就不怕这些拿刀枪的士兵,几步飞到近前,三拳两脚再看五六个兵全被打倒在地。这位才说话:“你们进门儿前,就没打听过这里有个不能惹的春大嫂子吗?哼!给我滚!”
“春大嫂子,您总得给我们兄弟个面子,他们是例行公务,你就叫姑娘出来,让搜查一下嘛!”外面又进来几个人,围首一人说这话,声音稍微有点娘里娘气的,看衣着是个首领太监。
“哦!”春大嫂子居然认得这位,朝来人施了个江湖抱拳礼,道,“三保公公,您来了啊?”
正是著名太监马三保。真不知道这位大嫂和马三保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马三保说,“这样吧,让这帮小的们都出去,到大门外面,咱家进去看一眼就走。”
然后就传来春大嫂子的喊声:“若曦呀,听见了吗?”
里面的春若曦和江灼对视了一眼,江灼真不知道是不是要让春家这一家人也知道其中的秘密,索性自己往被子里一钻,谁也别见得了。
春若曦应了声,在镜子前简单打扮了一下,把门开开自己出去,让马三保一个人进来。马三保看到床上的被子里故意露出脸的江灼,就当没看见一样,只在最后关门的时候,对江灼笑着右手对江灼做了一个“ok”的手势,——这是根江灼学的。江灼会意。
随后马三保带着人走了。
江灼等听不到人声了的时候,这才起来,出去拜见了春家一家,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并把老杜给从炮筒里拽出来,说明一切。春家人不胜唏嘘。春家人对江灼和老杜的学问及为人都还算钦佩,一想帮人就帮到底吧,忙着给张罗了一辆运炮竹的大马车,江灼和老杜被隐藏在炮竹箱子里,一路直奔蓟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