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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亭上衣角

采尘在后面紧紧追到假山附近,便再也无法感受到那拂面而来的阴息,就好像那阵涌动的气息已经戛然而止,无故凭空消失。

采尘朝四周环顾,漆黑静谧的环境中,她并无发现什么异常。就在这时,茫茫夜色中她突然仰头瞥到假山亭内木柱旁露出一抹白色衣角……

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了,看他往哪里跑,采尘暗暗窃喜,立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亭内。

采尘刚刚落地,却突然发现亭内早已不见什么白色衣角的踪影,偌大的八角亭内空荡荡的,宁静得分明似无人来过。采尘顿时骇异,怎么会这样,适才宁少爷的魂魄分明在这里,她明明就看到了。

就在采尘疑惑无措之际,一把细柔的声音突然自亭梁上方传来,“采尘姑娘,你在找我吗?”

采尘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即循声抬头往上看,下一秒她瞬间僵硬石化,原来一只白衣女鬼倒吊在梁上,就在采尘仰头抬脸望着上方时,它的脸刚好跟她的脸庞近在咫尺,近到鼻子差点相碰。

妈呀,采尘反应过来,立即哆哆嗦嗦地连退几步,稳稳扶住身后柱子,同时胸口一起一落猛喘息。

“采尘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这时女鬼从梁上下来,忧心道。

采尘脸色青白地指向女鬼道,“阿喜,下次切勿再躲在如此诡异的角落了,若是有人在这,准把人给活活吓死,你以为凡夫俗子都像本仙那样心脏承受力强吗?”她在说这句话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指向阿喜的手一直在巍巍颤抖。

阿喜有些抱歉,“对不起,采尘姑娘,阿喜委实没想到会把你吓着。阿喜平时很少见生人,刚才突然感到有人来就吓得赶紧躲了起来,没想到是姑娘你……”

采尘听罢脸色缓了过来。这阿喜是她与倾笑到鬼市找陈家小姐魂魄时在桥上遇到的女鬼阿喜,当时幸亏是她告诉他俩鬼市中并无陈小姐的魂魄,否则是倾笑与采尘不会打算跑到高胖子处找被拘禁的陈家小姐。

想罢,采尘有些奇怪,“阿喜,你来宁府有何事?”

阿喜依然幽幽道,“我在找我的相公,我在此处感觉到他的气息了。在桥上我等不住了,只好自己跑来找他,都这么久,他还不来,我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自己来人间打听一下。”

末了,阿喜像想起来什么,询问采尘,“对了,采尘姑娘,阿喜曾拜托你们帮忙找相公,你们可有他的音讯?打听到他在哪里?”

采尘本来挺坦然面对阿喜,但经阿喜这么一说,她方记起有那么一回事,最后在她和倾笑临走时阿喜曾在桥上请求他俩的帮忙。但过后她与倾笑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想到这,采尘面露不自然之色,哑口无言,只能对阿喜傻傻了干笑几声。

幸好采尘笑后及时转移话题,道,“既然你要找他,那么直接去他所住的之处探视,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她搞不懂阿喜为何要把一件如此简单的事弄得复杂起来。

阿喜听罢面带忧伤,“正如姑娘所言,阿喜确实前往原来的地方找过他,可惜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他们全家就都搬走了,阿喜如今实在不知相公在何处……”

采尘双手抱胸,听后默默替阿喜叹了一口气,道,“这合该是天意,本仙劝你还是早日投胎,莫再执迷于前尘,既然缘尘已尽,就应该独自启程上路,何必恋顾?”喝下一碗孟婆熬制的汤,任是喝前心怀再多怨念与偏执的鬼都变得心底无波无澜,什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什么深刻的记忆都想不起了,只会懵懵懂懂而又执着地朝孟桥走去,以前有一阵子她很痴迷冥界的事,那时总偷偷往地府溜玩见识一番。所以这种事她见多了,心里自然有数。这么做至少对阿喜来说是好的。

阿喜掩面转身,脸似有动容之色,背着采尘泣道,“采尘姑娘,你尚未动过情,有怎知情字何解。我十五岁那年遇到他,那时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宿命。我们说好过要执手偕老,好合百年的……”

说实在,采尘真没见过如此执着的迟迟不肯投胎的鬼,况而她又见阿喜触事感伤,因此种种复杂因素交织下,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你夫君姓甚名甚,你且告与我,我若不忙时,自然会替你打听打听。”

阿喜闻毕大喜,迅即转过身对着她,掩面谢道,“采尘姑娘的善行,阿喜没齿难忘,只希望来生有机会报答姑娘。”

采尘充满善意一笑,对她调侃道,“你若真想报答我,就该听我所言,赶紧投胎去……”

阿喜听她这么一讲,微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细声道,“我会的,只要我弄清夫君发生了何事。对了,我夫君姓蔡名良云,洛阳人氏也……”

采尘听罢一脸惊讶,忍不住倒退几步,她怎么也没想到令阿喜如此痴情的男人竟然是那凉菜,她花了几秒的时间回想了一下那凉菜可恶嚣张的嘴脸,仍然始终不能把这样的人跟阿喜联系起来。那一刻她委实不满抱怨着天上月姥,那位老人家真的年纪大了,眼神亦越来越不好,就算是这样也就算了,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她还自恃年纪大,整日呆在她的仙宫内忙着凑人打马吊,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这亦难怪人世间有那么多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的鸳鸯莺燕。当然这些都是花主偶尔上仙庭履命时将见到的情形告诉河涧花墟的花神仙子们,采尘她们只是仙阶低下的仙子,平时难有机会进出天神所居的九重天仙庭,因为仙关处戒备森严,如果不是仙品高的上仙,其他小仙半仙散仙一律不准入内,除非有要事在身,以及同时手执印章手谕。所以采尘平生一向有两大理想追求,其一是长得比狐神左冷漾美,其二就是比狐神左冷漾仙位高。

阿喜见采尘半天没反应过来,有些担忧,在采尘面前招招手意图让她回过神来,同时不忘关切道,“采尘姑娘,你还好吗?”

采尘经她一唤,终于回过神来,但马上她又感到非常纠结。原来那****随倾笑前往大堂会蔡良云,蔡良云亲口告诉倾笑他下个月将要迎娶上官家千金。这事要若让阿喜知道,不等于让她知道蔡良云那混蛋辜负了她四年苦苦的等待吗,采尘突然发现等不到那个人来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漫长等待来的最终结果却不是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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