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倾曦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昏过去的,也不知是被谁带回来的,再次醒来,各国的使臣均以离去,可巧,她这一睡,竟睡了四天。
“王妃,吃点饭吧。”良儿眼眶泛红的端着稀粥,半跪在阮倾曦的床榻前,除了王妃醒来后,跟她们发疯似的要了朵星辰花,之后就一直抱着那朵鲜花发呆,不喝水,也不吃饭,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的了。
直到冒着热气的稀粥变得冰凉,阮倾曦也未开口动食半分,身子勉强被素锦扶起,只是那眼神还是空的,仿佛灵魂出体般。
良儿无奈,起身,回去重新做饭。
“还是不吃?”正遇南离殇下了早朝回府,身上的朝服还没来的及换,就跑这里来了。
良儿行了行礼,红着眼眶无奈道:“四天了,王妃滴水未进,身子可怎么受的了。”
“重新做一桌子清淡的饭菜,过会送来。”说完,南离殇侧身绕过良儿,大步往房间走去。
见王爷走来,素锦刚欲开口问安,看到南离殇噤声的眼神后,心领神会的福了福身子,移步走了出去,反手带上房门。
“你现在这模样,是在哀思故人吗?”南离殇挑眉,想去拿掉她手中蔫掉的花朵,被她防贼似的躲开。
“人都死了,你这样,还有用吗?”几次争夺无果,南离殇沉着脸收回了手掌。
阮倾曦空洞的眼神,因了这一句话终是有了涟漪,继而,扩大为猩红与无助,她全身颤抖着,将花朵紧紧护在胸前,嘴里不住喃喃:“没有,他没死,他不会死的,你骗人……”
人总是这样,不喜欢别人骗自己,却喜欢自己骗自己。
南离殇微抿嘴角,动作略显不自然的坐到了阮倾曦的身旁,大手轻抚上她的背,难得的温柔语气,“他死了,曦儿,不会回来的,这是,事实。”
曦儿,曦儿,阮倾曦脑海又浮现出那夜相子渝惨死的景象,他从来只称她为倾曦,只有在那夜,称她曦儿。
是啊,他走了。
泪水再一次决堤,阮倾曦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却仍是不肯松开手中的花朵,“南离殇,你不是问过我,为何会对医术上心吗?其实啊,都是为了他,他当初为少将,上场杀敌免不了受伤,每次见他伤痕累累的回来,我就心痛,后来,才决心学医,可是,到了最后,我却眼睁睁的看他死在了我怀里。”
不待南离殇发表意见,阮倾曦再度开口,脑海的回忆蜂蛹而来,压的她难受,“七岁之前,我还只是郡主,父王还是王爷,相子渝的父亲也不过三品少将,在朝中两人势单力薄,还不得先皇厚爱,遇人谋害是常事。”
“尤为记得,我六岁生日那天的那场突兀的大火,当时,相子渝一家人也跑来为我们庆生,算起来王府当时总三十四人,活生生死了二十二人,我能保命,全靠相子渝,当年,他也不过七岁。”
“那样瘦小的身子,在熊熊大火中,替我挡下了一个个从屋顶掉落的焦木,明明自己也很害怕,还不忘安抚我。”
“他就像一个守护神一样,往后我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每当他在我身边,我都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般,可是,在没有了,他走了,护了我最后一回。”
说到最后,阮倾曦已是泣不成声,相子渝对她来说,已如同亲人般,想到当初为了倾悦一事,自己还要跟他划清界限,阮倾曦的心里就忍不住抽疼。
南离殇噎了噎,脑海里闪过一张温和的脸庞,喉间的那句‘他走了,以后换我来守护你’被他咽回了腹中,曾几何时,同样的话,不同的人。
话到嘴边成了这句:“曦儿,没有人会是你一辈子的守护神,只有,自己守护自己。”
“南离殇,你一定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对不对?”极其肯定的语气。
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南离殇忽然笑了,毋庸置疑的语气,“想知道?那就老老实实吃饭,养足了气力,才去想报仇的事宜。”
“王爷,王妃,饭送来了,要吃吗?”良儿的声音从门外飘来。
瞧着南离殇笃定的神色,想必是查到了什么,心下思量,阮倾曦拖着沙哑的喉咙开口,“进来。”
饭菜端上桌,良儿专心伺候阮倾曦穿衣梳洗,心里满是欣慰,暗自赞叹,还是王爷有办法。
梳妆完毕,目光瞄向梳妆台上的花瓶,抬手将紧握掌心的星辰花放了进去,心里暗自起誓,子渝,我发誓,定不让你枉死。
“总算有个人样了,吃饭吧。”瞄了她一眼,南离殇淡然开口,他趁空也换上了身清爽的便服,倒也多了几分儒气。
不过,什么叫总算有个人样了?懒得与他争辩,在离他三尺远的凳子上坐定,抬目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虽说四天没吃饭,可她现在真的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难不成要本王喂你?”望着她迟迟不动筷子,南离殇微抿起了嘴唇,说完,这就要夹了一筷子菜,往阮倾曦嘴边送去,被阮倾曦一筷子拦下。
“我自己来。”
一口,两口,阮倾曦机械般的往口中送着米粥,桌上的菜未动半分,不过,总算是进食了不是?
“我吃完了,南离殇,说话算话。”飞速将最后一口米粥咽下,阮倾曦立马把目光投向了南离殇。
“你们都退下。”南离殇扫了一眼阮倾曦面前见底的瓷碗,侧头对其他人沉声吩咐道。
待到最后侍女从房间走出,南离殇这才斟酌开口,“我说这事除了徐国,其他三国都有参与,你信吗?”
“不可能,子渝是阮国将军,我父王的得力爱将,又是阮国驸马……”说到这里,阮倾曦没了声音,树大招风吗?
“那么你现在,还要报仇吗?”南离殇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阮倾曦。
“即便是算上徐国,我也不会退缩半分。”阮倾曦的眸里闪着无比坚定的光芒,还有仇恨。当然,她这样说,想必是笃定杀害相子渝的不可能是她的父母,自然,不会是她父母。
“放心,阮国要杀相子渝的,不会是你父王。”南离殇大方的喂阮倾曦吃了颗定心丸,却没有把心中的下半句讲出来,因为有朝一日,你父王跟母后或许也会丧命那个凶手的剑下。
虽有预见,但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