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没有想过现实中会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刀,北斗从贞莲那知道了,这人叫草糙。
鹰站在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呼吸都没有动过一下了,剑斜而立,他站的地方,是北斗前面。
草糙从二十米外的树后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走的不快,眼帘微垂,似刚睡醒,怎么也看不出大敌当前的紧迫。
鹰试图动起来,他刚一抬步,又一颗原力弹到了,他只得先接了这下。
一连三枪,三枪把鹰按死在原地,他哪里也去不了。
草糙平直的走来,不徐不疾,似闲庭散步,他给人的感受不是:哇,这人好快!他一瞬间就杀到近前了!而是:诶,他走的怎么这么的慢,他终于到了!
对的,草糙终于走到了鹰的前面,他垂下握枪的手,抬起握刀的手。
这是一把没有刀尖的破天宝刀,刀身上下近乎齐宽,刀背格外的厚,它很重,动起来,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势,只因为它真的很重,真的够重。
仿佛只要看得久了,就会伤到眼睛。
就像两辆卡车相撞,路人在前一刻会捂住眼睛,因为人,有回避危险的本能,哪怕是从视觉上稍稍欺骗一下自己。
刀和剑已经缠斗了几个回合,草糙的惺忪的睡眼也渐渐睁成了杏圆,同时苏醒的还有他的力量。
枪已经被草糙扔在了地上。
刀剑忽快忽慢,快的时候多,慢的时候少,而真正慢的时候,就是重手。
连拼了两记重手,两人都有些脱力,各自倒退了一步,就这时,鹰的一只手忽然从剑柄抽离。
一只手握成鹰爪在草糙胸前挠了一记,也不知鹰修的是什么功法,手势成型就有乌光在指骨间缭绕,明明是一段手指,看起来却如同玉石一样透着乌黑的光泽。
草糙的胸口顿时飙血,他看了一眼胸口的三道伤口,那里有乌光偶尔一现,伤口止不住在淌血,他再抬头时,眼中有了怒意,深深的怒意,但他站着没有动。
因为旁边的熊钝把断臂处用衣布一裹,已经站起来了,这样重的伤,却没有赶紧回营地救治,却是这样站在那里,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已是背水一战,生死一战,最后一战,赢的人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鹰:“你们走!”
草糙:“东西在谁手上?”
北斗这边没有人作答,熊钝:“我和鹰守在这里,贞莲和这个小子一起来的。”
草糙把从鹰身上的视线放到了北斗身上,眼神忽地就变凌厉了,居高临下的那种凌厉,生杀予夺在手的那种凌厉:“在你那里?”
熊钝:“我对这个小子动手,鹰就出来拦我!”
草糙:“鹰?你要背叛大人?”
鹰:“哼!我与你们这些走狗可不同。”
草糙:“好狂的口气,这句话我暂且记下了。既然你拦我等行事,又敢对大人不敬,我就默认你是叛变了。你要有何说辞,不妨现在就说,待会我可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
草糙的气势在变,他原力浑厚,但附在了刀刃上,又化尽了浑厚转为锋锐,刀背处又是把浑厚的原力堆叠在了一起,愈发的可怕。
鹰:“走!”
草糙:“破天!”他一迈,又一跃,到了鹰的前上方,这一刀自上而下,气势如虹。
鹰吸了满满一口气,一手握剑,一手托着剑身,手中的石剑对着草糙的破天一刀,急点了三下。
这绝对是举重若轻的表现,一把看着就让人觉得极重,重的眼皮直跳的石剑在鹰的手里轻若无物,连出三记重手,在刹那间,却仿佛是一把塑料的剑一样,不然何以能这么的快?重剑,如果使得快了,就免不了让旁边的人生疑,这究竟是不是真材实料的一把石剑?
剑在破天一刀前连点了三记,是不是挡住了呢?
原力鼓荡,五米内所有的树木都从根部被齐齐截断,在空中碎成了无数段,空余树木的碎屑而不见一寸木头,十米内狼藉一片,树折石裂,二十米内但凡被剑或刀指过的方向,都如同被天神踩了一脚,压成了碎片。
两人已经倾尽了全力,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把所有的原力都倾注一掷,有风暴渐渐形成,如阴云一般来的突然,一下就笼罩了数十米。
这两人的原力属性都以沉凝见长,在平时附在刀剑上,刀剑的攻势最是沉稳,不受周围外力的影响,就像把一把刀忽的变重了,刺出去的时候哪怕被飞来的子弹撞了一下这一刀也不会歪。
两股沉凝的原力绞杀在一起,就像两个三百斤的大力士互抓在一起,旋绕起来的威势就会格外的足,比一百斤的人更有威势,这场风暴也有特别的有威势。
没有原力,常人已经没有办法在此地驻足了,北斗的寒潭原力释放出来,就像披了一件雨衣。这风来得太猛,直要把他吹得浮起来,几乎要离地而起。
北斗的手压在贞莲的肩上,把贞莲固在了地上,而自己几度双脚离地,又坠下。
原力风暴刮得北斗渗血,不论是露在外面还是没有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刀片划开,几个呼吸之后,北斗全身都在淌血,血被原力风暴牵引,又到了空中,于是北斗身上笼罩了一片血雾。
北斗的原力已经没有办法护住他和贞莲两个人了,他背对风暴把原力尽可能的护住贞莲。
那里,剑尖抵在刀刃上,原力对冲,然后一边压过了一边。石剑上的原力尽了,而破天宝刀的刀势余威尚存。
咔的一声,刀刃所向,是剑的另一端,握剑的手。刀被石剑抵住了,但是原力构筑的刀威,透过去了。鹰的的一只手臂从下而上,由手至肩头忽地就窜起了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刀威所至,也就是整条臂膀,像决堤了一样,一刹那就四分五裂!
鹰的另一只手也握在剑上,也受到了波及。
好在这一刀的去势也尽了,草糙从滞空的状态下来。
风暴带动的声音,很杂乱,但是杂乱当中有一道恒定的声音,那是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北斗转身的刹那,熊钝已经到了,北斗手里只有一把断刀。
斧头落下的刹那,这一截断刀也出手了,它去的方向是熊钝的咽喉。
风暴停了。
北斗尚没有死,但他受了很重的伤,那道伤就像一条峡谷,很深,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是鹰这样的强者,受了这样一斧也不会比北斗好到哪里去,没有丝甲,没有原力,这是赤裸裸受的一斧,这一斧去的路上没有任何障碍,这是血肉之躯和金铁的一次对撞。
贞莲在北斗旁边,她很难过,难过却只是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裙摆下面,一直在淌血,身上的伤口都从这里流出来,血吧她跪在地上的裙摆染红,又把她白嫩的脚踝浸红。
熊钝站在那里,呼吸很沉重,他冲过来是用了全力,他断了一臂这让他跑动起来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更重要的是他在忍,断臂的痛需要他用意志去对抗。
熊钝俯视地上的北斗,那眼神像是在问: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我还是赢了!
北斗看着地上的断刀,很落寞,很遗憾:要是刀没有断,那这一刀就应该成了。人头落地的就该是熊钝了。因为刀不够长,所以碰不到熊钝。而当断刀能碰到熊钝的咽喉的时候,自己已经中了一斧,没有力气去完成这一刀了。
北斗看着贞莲,眼神在微笑,歉意的微笑,他很抱歉。
北斗觉得周围的风越来越冷,是风冷,还是身冷?
草糙:“叛徒的下场,哼!”
熊钝问北斗:“东西在谁那里?你,还是鹰?”
没有人回答他。
草糙:“东西应该在这小子手里。但没有鹰的帮助,凭这小子,还偷不出来!把他们先押回去。”
熊钝走近北斗,忽然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贞莲身上,她手里是一把匕首,匕首只差一点就可以刺中走近的熊钝。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熊钝:“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了?一个迟早要被献奉上去的童养媳一样的女人,呵,我以前的本家里要多少有多少的货色!”
鹰很愤怒,他去抓剑,草糙踩住了那只手。
尘埃渐渐的落下,就连风声似乎也徐徐停了,就连蛙鸣都响了起来,帷幕就要谢下了吗?
风声之中又生风声,又有人来了,而且一定是个高手。
黑暗暗中走近的这个人影,走得很自然,但又很快,像是每一步落下都有一阵风将他生生送出去十米。
来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在笑,他看着北斗在笑。
草糙颔首低眉,四十五度弯腰鞠躬,轻轻道:“大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这位大人在笑,对着北斗在笑。
或许他看到了,或许他只是假装没有看到呢?或许他根本不敢多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