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臣院升用侍讲编修****商呈称:『为敬陈管见,恳请代奏事。窃闻李鸿章与倭人所定和约,割地之外仍赔兵费二万万,限六年全缴。以公法论之,既赔兵费,则倭人所占之地皆宜让还中国。今乃复与以台湾,殊为可骇;而兵费之不易赔,犹为可忧!夫国家之有财用,犹人身之有精血也。精血枯则人惫,财用竭则国危;此一定之理。中国度支久绌,借贷已穷;不知李鸿章何所恃而许之!况倭人所欲必得,西洋各国谁不生心;此议一成,各国之藉端挑衅、援例需索,固有可立而待者。伏求皇上饬军机大臣等统筹全局,先将二万万之数指定的款,以为赔偿之地;然后再议他条。如六年内并无巨款可筹,抑或他国别生枝节、不能扫数全清,则是今日所许不过空言搪塞,以偷旦夕之安。诸臣一日去官,即可置身事外;皇上受列祖、列宗付托之重,将何以善其后乎?用兵固须筹饷,然以中国之饷养中国之兵,其流通仍在中国;与赔兵费之大伤元气者不同。况我既失地、又出兵费,是恐倭人之力尚不能尽取中国之地,而复竭力以助之也。近闻台湾人民誓不与倭俱生,即英国人亦有「台湾不当与倭」之言;可见倭人无理要求,普天同愤。方今草议虽经李鸿章画押,尚可转圜。伏求皇上博采众议,详加批驳!如倭人愿得兵费,则金、复、海、盖诸州皆应让还中国;如倭人不肯还地,则中国所失已多,台湾固不能割、兵费更不宜赔。苏、杭诸州乃中国膏腴之地,不宜许其通商;叶志超等例应正法,乃中国法度所关,不宜准其免罪。如倭人不肯允从,是其目中已无中国;今年许和,难保明年不更寻衅。与其决裂于中途而我之气更馁、力更疲,不如今日不和之为愈矣!夫中国将士非尽不能战也,但为和议所误,而致败耳。查畿辅诸军,如聂士成、曹克忠、董福祥、申道发、吴凤柱、李光玖等皆骁悍善战,倭人断不能深入;其它将帅优劣互见,大约不贪生者其人皆可用、不克饷者其兵皆能战,惟在朝廷分别而进退之。但和议不绝,则军心不夺。此次如果决裂,伏求皇上一意主战,勿再遣使议和!军机大臣同心赞襄,信赏必罚,不徇私情;推贤荐能,不拘资格。各路将帅,协力堵剿;王公大臣之坐拥厚赀者各出家财助饷,以为富民之倡。如此,则兵何患不精!饷何患不足!虽成败利钝非所逆睹,然求自强之策,必由于此。若但求目前之无事,而委曲许和;窃恐公私罄竭、纲纪败坏、人心涣散、四夷交侵,大局有不堪设想者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恳请代奏』等语,呈请代奏前来。
臣徐桐现在入闱,臣麟书详加阅看该编修所呈,系属军情重务;不敢壅于上闻,谨据呈代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翰林院代递编修黄曾源条陈时务呈文折(四月初三日)
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等跪奏:为据呈代递封奏事。
窃据臣衙门编修黄会源呈递条陈一件,谨请代奏前来。臣徐桐现在入闱,臣麟书详加阅看,系为条陈时务起见;不敢壅于上闻,谨将原呈恭呈御览。伏祈皇上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宗室麟书、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臣徐桐(入闱)。
编修黄曾源条陈时务呈文
编修黄曾源条陈时务呈文
翰林院编修黄曾源,为时事艰难,请权计利害,以维全局、以固国本;谨据管见所及,呈请代奏事。
窃维倭以区区岛夷,戎首自甘,扰我海疆、夺我险要;凡有血气之人,无不怒发裂眦,誓将灭此!乃自军兴以来,陆军则溃败频闻,海军则叛降相继。皇上仰念皇太后春秋已高,不忍以征兵筹饟,上廑慈怀,俯念民生荼毒之戚,不愿以黩武穷兵,下伤元气。于是力违众议,遣使和戎;诚如明诏所云「不忍两国生灵同罹锋镝」者也。乃倭恃凭诈力,反肆鸱张:始则逐我使臣,继则刺我使臣。后迫公论,勉就范围;而又需索多端,骇人闻听。查万国公法:凡两国相争,无理者赔偿兵费。今倭不顾天下是非,妄索兵费;公法所载,有如是乎?夫偿兵费,所以赎侵地。如兵费偿而侵地不返,即三国合纵强如俄、英、法者,尚不至是;而倭乃竟如是乎!且昔普、法之战,号称复仇之师,入其都、俘其王,而其所订和约,当日尚能力与之争,不过许偿兵费、割一省之地以与之而已。今我所失,除威、旅而外,不过沿海数州县;而二十一行省,金瓯无缺。津、沽天险,胜负未分。乃于失地之外,复界以数千里富庶之台湾;设不幸如庚申之事,其将割天下之半以予之乎?此倭之需索可异;而使臣不能力争,则尤可异者也!倭自用兵以来,所费不下数千万金,其死伤亦不下数万人;而其所得者,不过滨海之一隅。今我澎湖虽失,台南北固依然无恙也。台湾为七省门户,海外膏腴,民风强悍;使倭以兵力取之,尚不知用兵几何、需饟几何、旷日又几何!今乃拱手相让,倭竟不费一矢、不伤一卒据我之岩疆以扼吾之肩背,海疆自此无安枕之日矣!夫和,所以纾患也;不得其宜,则其召祸也倍速。今倭得恣其志,相形之下,英将悔还定海、俄将悔让斯疆、法将悔去基隆,各悔其所悔,而土崩瓦解之势成矣;此又祸机之立见者也。
窃观方舆所载国家形势,东北重于西南;祖宗定鼎北平,所以遥为控御者,意至深、虑至远也。今侵地不返,津、沽失威、旅之门户,而堂奥之势孤;疆圉杂戎索之烟尘,而防守之智困。窃恐后来建议之臣,必有以西迁之说进我皇上者。抑思乘舆可迁,陵寝可迁乎?臣工可迁,数百万生灵可迁乎?此断不可行者也!皇上端拱京师,而威、旅尚不可保;一旦乘舆西幸,九重天远,将士能保津、沽之险以还朝廷乎?窃恐井陉之险不足恃,而北平之患已不可胜言!彼蒙古外藩惟强是视,见我鞭长莫及,必有从而生心者,恐以后外藩亦非我有;此侵地所以不容不返者也。窃维今日之事,财帛固非所计;如弃地,则必不可轻言。盖和不足以为国,与其和而隳将士之心,不如战以待事机之转。我朝深仁厚泽,沦浃肌肤;自用兵以来,虽在孺子妇人,无不指倭相诟谇。皇上诚将屈体言和之故与倭骄慢需索之端宣布中外,义愤所激,安知无豪杰之士出而效命疆场者!在昔中西构衅,粤人倡义拒英,以百敌一;而英人之据有粤城者,不敢过雷池一步。
人心固结,其可恃有如此者。且以时势测之,亦必终出于和也。倭人猖獗,实欧洲大局所关。台湾之在中国也,纵不假此以为重;倭人得之,则足为富强之本以为患于诸邦。美之防檀香山、英之防香港、俄之防海参威,皆已早虑及此。而制造土货,不惟我之商贾失业,即各国商务亦因以坏,当为诸国之所痛心;而不出为排解者,以「利益均沾」,欲坐收渔人之利耳。且以为与其以台湾为倭所独有,不如以台湾为各国之租界;与其许倭减洋税以取媚于西洋,不如在我减洋税以市恩于各国。或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各国未必舍倭而助我。不知自通商以来,诸国商务利益以得之中国者为最厚利之所在,人必趋之;此即缓急可恃之端。且排难解纷,西人每假此名以为重;特求之不力,斯应之不速耳。皇上诚召见各国使臣并电谕出使大臣,将倭人无礼需索之端布告各国朝廷、商之各国外务大臣,请其剖别曲直,出为调处;彼各国使臣最重礼貌,每以觐见为荣,倘得亲聆天语,再得亲贵重臣动之以利害、诱之以货利,俾知台湾、威、旅如不能索还,倭之无礼既敢违公法击英之商船,则逞其狡谋,安在不蚕食南洋诸岛,是中国之患而亦诸国之忧也。彼各国利害相关,纵不为我计,独不自为计乎?现在事机危急,请皇上速断宸衷,定期召见;并电谕出使各国大臣效包胥之节以纾国难,必以得请为止,不得稍涉观望。「诚」能动物;苟情辞恳恳,未有不动听者。诚得各国维持公论,则展定约之期,倭不能不许诸国之请也。斯时,即将所定条约与各国斟酌尽善,务使彼此相安,方无后患。
总之,利源可开,财虽散而贫寡不为患;奥区尽失,基已坏即补救不为功。非不知军兴以来皇上旰食宵衣,圣容为悴;事方棘手,讵敢以迂阔之见上误戎机。第念荷累朝豢养之德、皇上知遇之恩,知不敢不言、言不敢不尽。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代奏!谨呈。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浙江道监察御史易俊请力黜和议折(四月初三日)
掌浙江道监察御史臣易俊跪奏:为条约必不可允,请力黜和议以全国体而顺舆情;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维倭奴犯顺,侵占我疆土,虔刘我人民;凡有血气之伦,莫不同深义愤!朝廷悯生灵涂炭之苦,特简李鸿章为全权大臣,前往议和;此万不得已之苦衷,为薄海所共谅。近闻和约已定,惟所许各款多出于情理之外;而其最不可从者,莫如割地、赔款二事。臣请敬为我皇上陈之。
天下者,祖宗付托之天下,未可以尺寸与人者也。宋割燕云之地,终宋世不能复还;金人覆宋之祸,实基于此:可为殷鉴。奉天为京师根本,陵寝所在,最关紧要;如由辽河以东一带数百里均归倭有,是卧榻之下,直令他人鼾睡!则外而吉林、内而沈阳兴京,藩篱尽撤;腹心之患,防不胜防。然尤得曰:此已失之地也。若台湾,系完善之区。其地大物溥,出产之多甲乎他省;康熙时竭尽兵力,始收入版图。昔人以艰难得之,后人以容易弃之,可乎?倭奴得此,如虎傅翼;闽、浙诸省从此不能安枕。且该处百姓,食毛践土二百余年;今无辜而驱之化外,万一不遵朝命,有如郑芝龙其人者率众抗拒,将奈之何?是欲弭祸,而反以召祸也。
自军兴以来,库储如洗;各省闲款,亦罗掘一空。以岁入之数计之,每年不过七千余万两;承平无事,除开销外,所剩无几。此次军务经费,已属不赀。如赔款为数尚微,犹可勉为允许;乃竟至二万万之多,势不得不息借洋债先付若干,余则分限加利付给。国家进项祗有此数,将来练兵、买船、制械与夫一切善后事宜,均需巨款;即设法筹措,终恐不敷应用。所负重债,从何处取偿?土宇脧削、府库空虚,虽欲徐图自强,奚可得耶!以此言和,大局岂堪设想!英、法、俄等国皆视眈欲逐,设藉端启衅、相率效尤,又将何以应之?臣念及此,不寒而栗!
夫两害之中,当权其轻重。如能援从前舆俄讲和之例重议条款,苟无伤大体,不妨曲从其请,藉息争端。否则,即作罢论;饬下各路统兵大员戮力同心,决一死战,以资敌之兵费充殄寇之军饷,绰有余裕。台湾兵力颇厚,民心亦固;有唐景崧、刘永福等严密扼守,可保无虞。山海关内外,大兵云集;闻各将士忠义勃发,一得倭奴肆意要求之信,皆为之裂眦,恨不获系夷酋之颈,致之阙下。如罢和议,其敢战之气必百倍于前;就令胜败靡常,偶蹈失疆覆辙,犹胜于举膏腴之地拱手而让之他人也。况揆之理与势,未必至此。倭兵大共不过数万人,前占踞荣城、宁海等处,不久即全行撤退;其兵单不敷分布,已可概见。国课亦异常支绌;师老财匮,可想而知。但久与相持,其穷蹙可以立待。倘遽就草约定议,则堕其诡计,将以我之境土为生聚之谋、以我之赀财备攻取之具;彼日强而我日弱,靖康之祸恐不免复见于今日也!
臣亦知李鸿章业已画押,未易挽回;第事关宗社安危,不得不顾反汗之微嫌,贻噬脐之大患!伏愿皇上上念祖宗基业之重、下念黎庶供亿之艰,立毁前约,勿为浮议所摇;天下幸甚!臣区区之心,不能自已;谨披沥上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都察院代递工部候补主事喻兆蕃等呈文折(四月初四日)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等跪奏:为据呈代奏事。
据工部候补主事喻兆蕃等以「烛奸防患」等词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等查阅原呈内称:『倭寇披猖,李鸿章前往议和,臣民皆知出于不得已之苦衷;惟事出于情理外者,必当致慎。请即传闻议和各款,权衡难易』等语;取具同乡京官印结,呈请代奏。臣等详阅原呈并无违碍字样,不敢壅于上闻;谨钞录原呈,恭呈御览。伏乞圣鉴!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四日,都察院左都御史臣裕德、左都御史臣徐郙、降二级留任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年(感冒)、左副都御史臣宗室奕杕、左副都御史臣杨颐(入闱)、署左副都御史臣沈恩嘉、左副都御史臣寿昌。
工部候补主事喻兆蕃等呈文
工部候补主事喻兆蕃等呈文
具呈工部主事喻兆蕃、内阁中书杨锐、刑部主事****让、吏部主事洪嘉与、户部主事吕道象等,为和议暂成、战事未已,烛奸防患,须费思量;合词恭恳代奏,仰祈圣鉴事。
窃倭寇披猖,官军屡挫,妖氛寖逼,畿辅堪虞;致我皇上遣李鸿章前往议和,中外臣民皆知出于不得已之苦衷,无敢不以为是也。惟事出于情理之外者,必当致疑致慎。彼漫求之,我漫应之;在彼适以为笑,而我遂至于沈溺不可救矣。夫言战须量力,言和亦须量力。力实不足以和,则不如战;以虽和犹未和,战事固在早晚间也。请即今日传闻议和各款而朝廷所已许者摘其大端,权衡难易,一一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