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能怪我生气,这才出门多一会儿,你看两妖,一妖抱着一罐苏打水,眉开眼笑地边喝边看电视剧,张仁仙还指着电脑里的“谢尔顿”,道:“你看这厮,太搞了。”
都是植物系的,这俩的反差咋这么大捏?苏打水一准是张仁仙从冰箱里翻出来的,我昨晚都没舍得喝,就那么几罐了——挺贵的。我终于确信张仁仙在来我家前是一直和孙老三这老骗子混的。
两妖见我回来,很随意地冲我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了,继续看……
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使劲拍拍手:“嘿嘿,哥儿俩,先停停。”
“WHAT?”哥儿俩同时抬头同时问道。
“靠,以后我这屋都说人话,不许出鸟语。”我抓狂。
“哦”继续异口同声。
我抓狂、无奈、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对他们道:“先停吧,和我把小屋收拾一下,给你们腾个睡觉的地方。”
这回两妖(人)——我决定以后用“人”来形容他们吧,毕竟他们是要入世的——很自觉地摘下耳机站起身,一同喝干罐里的苏打水,一同打了个嗝,然后一同问我道:“怎么收拾。”
“靠,靠,靠,以后除了不许说鸟语,也不许你们俩玩同声同气,都给我像个人样。”我气冲冲地拿出中间人的身份压他们,再不教育,家里这两妖还指不定会不会玩出“背背”来呢。
幸好,收拾房间的时候,两人终于正常了,具体表现为我那堆里面塞满杂物的纸盒子、木头箱子被他俩很轻松地按大小个摞在墙角,高度直达屋顶,我那小屋顿时宽敞了许多。
我发现不只是韩大壮,张仁仙虽然属于细胳膊细腿的,气力并不比韩大壮小多少,那些纸盒子、箱子抱在他们手里如同抱着泡沫塑料似的,而且这一错眼神的功夫,东西都能堆得快到屋顶,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上去的,都没看他们踩凳子,这令我多少感到有些妖异了,不过,妖嘛就应该有点妖样。
我觉得可以介绍他们去国家举重队打打工,就是我那里没认识人,不好往里夹个儿。要不我干脆开个搬家公司?保守估计以他俩的能力,给大公司搬家也就两小时的事儿,那些保险柜保守估计他俩一人能抱俩。
可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我的想法,一来我觉得那样不太符合我凡事都低调的原则,二来我没钱买货车。
我正翱翔在想像力的天空中时,张仁仙忽然转头对我道:“小齐,快中午了,咱吃点什么?”
真见鬼,身为一只植物系不用吃饭光晒太阳就能活下去的妖,居然比我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吃饭还准点儿。
我很无奈:“一会儿我出去买两盒饭。”
韩大壮竖起三个手指:“麻烦买三个,我也想吃。”
“呃??”我一愣:“你不光晒太阳喝水就成吗?”
“仙哥说,既然想入世修炼,就要和人一样,吃饭是人类生存的必须条件,我想我也应该遵守。”韩大壮貌似很认真地对我道。
也不知道妖吃下去的食物是怎么消化的,要不抓他们去医院做个X光透视,看看内部构造是不是和人一样?我狠狠瞪了张仁仙一眼,后者表情轻松地耸耸肩,望着他,我突然想到,他们难道光入不出吗?
这都瞎琢磨什么了,我无奈地一转身,从过道柜子里掏出三袋方便面,扔给他们:“今天中午就吃这个。”
得省啊,弟兄们,一个盒饭10元钱,三人就得30元,一天就得60元,这还不算早点。就这一个月30天的话那就是1800元,我月薪不过1950元……我想到了网上的那些穿越小说,听说古时候人们一天就吃两顿饭,唉,我现在是不是开始按古时候的生活习惯生存呢?
我还在胡思乱想时,就听张仁仙对韩大壮说:“你吃这个小鸡炖蘑菇的,红烧牛肉的给我,给他西红杮鸡蛋的。”我顿生此丫心真险恶的念头!
下午我领着他俩找破烂王取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轻松地拎着床上楼,破烂王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点着的烟沾在他的下嘴唇上,颤巍巍地就是不掉下来,我急忙解释:“这俩是乡下来的,正准备入咱市举重队,先在我这里暂住。”
破烂王恍然大悟,点点头,又凑过来压低声问:“需要身份证、暂住证什么的吗?”
……
等我上楼回家,两人竟然已经把床安置好了,张仁仙正指导韩大壮往上铺被褥。
晚上我还是出去买了三盒饭,打了一下午方便面味的嗝,我是真怵头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敲开王大妈家,待看到房厅里的四个包,我忙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对王大妈道:“稍等一下,我找帮手。”
转身回自己家,我砸开两妖的房门——怪我啊,昨天早上的一句话,这两家伙晚上睡觉居然把小屋的门关上,美其名曰保护私隐。
当我告诉两看上去睡眼惺忪的家伙带他们逛街时,他俩很高兴,我觉得有必要叮嘱他们不要太惹人注意了,便道:“和我出去后,少说话,我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然小心龙组把你们抓走解剖研究去。”
当我领着两人回到王大妈家时,韩大壮立时得到了王大妈充满好奇的重点关注。
“这谁啊——瞧这孩子长得——你家怎么多了俩人住?”她充分发挥了跳跃性思维。
“这韩大壮……”;“这张仁仙……”;“这位是王大妈。”
我分别给他们介绍着,并继续胡编道:“这是我住外地的朋友,来看我,留他们住两天。”
“让人家帮忙多不好意思……”王大妈收回观赏韩大壮的目光,埋怨我。
我指着厅里的三个大皮箱加一个大号编织袋,道:“拜托,大妈,您这是出门看儿子还是搬家啊。”
“你知道什么,这里面都是小衣服、小裤子,还有尿布,多备点有好处,你不明白现在外面卖的那些尿不湿不如这个用着舒服……”王大妈很是得意地炫耀着。
我一边示意韩、张二人拎东西下楼,一边对王大妈道:“是,是,您是准备充足了,我要不找人,咱娘俩今一天都甭打算顺利上飞机。”
多亏我英明地叫这两人帮忙,那几大件行李在他们手中轻飘飘的像棉絮,我空着两手假意扶着王大妈下楼。等车的时候我曾试着提了提,结果手抻筋了。
一共叫了两辆出租车,我们才顺利地到达机场。一番打仗般的忙碌后,我们终于安全地把王大妈送到了登机口,期间,韩大壮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多数人的好奇目光,搞得我异常无语,太大惊小怪了,没见过大块头的帅哥吗?幸好,搭配着脸和身材一起看,还能分出他的性别,而如今这个社会,对中性美、伪男、伪娘等等词汇已经有了深层次的了解,所以虽然人们觉得怪异,但也不至于引起骚乱之类的。
临上机前,王大妈将家钥匙交给我,并叮嘱我:“我不在时你替我看着家吧,别我回家了家里都发霉了就成。该交什么费你要不先帮我垫上,钱不够给我打电话,你有我手机号对吧,我让我儿子给你寄。对了,回头上我家看看,我那儿子留下的衣服有能穿的给他两件,你看你朋友那西服,都皱成一团了,不知道还以为是逃难的呢。”
我颇为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两人又看了一宿电影,睡觉时合衣而卧,韩大壮还好,T恤看不出太多褶子,张仁仙的西服可不行了,皱皱巴巴的不成样,我就纳闷了,这家伙睡觉也不知道把西服脱了。
知道大妈是好心,我连连点头答应着,目送她进入登机口不见了身影,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冲身后两人道:“得了,今儿带你们买几件换洗衣服去。”
虽然我家也有不少衣服,可惜据我目测,那些衣服韩大壮尺寸太小,张仁仙穿尺寸又太大了,看来少不得我要破费一点了,谁让他们得跟我混呢。
可惜这两人对我的决定并未显出任何感激之情,仿佛替他们买东西是我份内之事。反倒是韩大壮的好奇心在王大妈走后终于爆发了,估计这家伙从电影里了解了不少人类使用的东西,不但逐一向我确认物品名称,还非让我解释汽车之所以能动的原理,我抓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冲他喊道:“你看我像十万个为什么吗?”
张仁仙笑嘻嘻地将韩大壮拉离就要暴走的我,小声对他道:“甭问他,回家我教你用电脑上网,有问题找度娘,导师说的。”
他好像在鄙视我,我赌气连出租也不打了,直线找大巴回市里,再转公交带他们到本市第二大杂货批发市场,坚决不带他们去那些把内衣内裤都卖到三、五百的商店。
我还是失算了,由于韩大壮的相貌过于“出众”,从大巴到公交上,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不少人甚至凑在一起小声议论。韩大壮倒是对此表现得无动于衷,只是拉着张仁仙不停地小声嘀嘀咕咕,不断交流着对眼前景物的看法,我暗暗觉得孙老三把张仁仙扔到我这里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下了公交车我抬头一看,不由得暗暗吃惊,哇!满眼的“甩”字招牌。
要说我也有一阵没来这里了,我爸病以前倒是和同事来逛过几次。这个批发市场是在路边一片空地上用砖墙围成一个大院,院里一个个薄铁皮搭成的摊位排成四列,卖的东西也是各种各样,从烟酒小吃到衣裤鞋袜,还有锅碗瓢盆、日用杂货及家用电器等等等等。
如今,几乎每个摊位都打出诸如“挥泪大甩卖”、“跳楼大赠送”、“买一赠十,就剩三天”等各式各样的悲情口号,不同笔体、不同大小的“甩”字看上去透着那么催人泪下。
我正纳闷,大门口有个坐在一张破椅子的老头冲我喊:“这儿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拆了,买嘛趁早啊。”
一看老头的打扮,我就知道这位干的工作和破烂王一个性质,闲着没事,我摸出两根烟,递给他一枝,另一枝我还没点,旁边有人拉我,回头一看是张仁仙,他用手指了指我手里的烟,我顺手递给他,这才想起他的身份,好奇地问他:“我说仙哥,你就不怕把你自己点着了。”
没想到这小子从我手里把打火机抢过来,轻车熟路地先给那老头点着了,又点着自己的烟,美美地吸了一口,那架式比我这从六年级就开始抽烟的人都熟练。又抽了两口,他道:“都是孙导师教的,我就抽了他两根烟,结果他死活不再给我了,后来都是我自己偷偷抽的。”
跟那老家伙估计谁也学不出好来,看人家韩大壮,呃——我递给他一枝,本以为他不打算要,谁知这家伙居然也接过去,有模有样地吸了起来,而且完全没有那种初学者抽第一口烟咳嗽的狼狈像,完了,他被我教育得堕落了。
我们四个人手一烟,开始吞云吐雾,搞得身边跟到了仙境似的,在我后面进来的顾客都远远地躲开我们。
我抽着烟问老头:“这儿一个月后真拆。”根本以往经验,一般说一个月后拆的,半年未必能动得了工,老头“嗯”了一声:“没错,半年前一得着信,大伙就都把口号打出来了,昨天刚换的第五批口号。”我说看着那些招牌那么新呢。
大概是香烟攻势起了作用,我们仨正要走,老头对我低声道:“你们小心点,最近这地方‘摸鱼’的很嚣张,注意口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