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今天没去上课,她一个人蜷缩在宿舍,宿舍空空如也,她却独自饮泣起来。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件骇人的事,原因自然和雨儿相关。因为死了人,而这人就是因为于雨儿才死的。
这还得从上个星期的星期天,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说起,上个星期天是五月十五号,二零一零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当晚一众人等去位于校园附近的一家廉价的KTV通宵达旦,雨儿原本不曾想去的,她从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声情并茂,无奈抵不过几个宿舍死党生拉硬拽的邀请,最后只得尾随而去,当晚去了十来人左右。一间二十来个平方的普通KTV包间,墙上铺满了一层用来隔音的绿毯,不过看上去更像是薄薄的一层绿草。
走进包间,昏黄的灯光迷离着散射在眼前,映的室内恍若隔世。室内灯具可以调节,可以随着不同人群的爱好调节出不同的颜色。但一晚下来,似乎并无人想去弄那。室内前面立着一台40英寸大小的液晶电视,旁边是点唱机,室内中间是一方小小的玻璃茶几,茶几上有烟灰缸、一瓶假的插花、一壶茶、几个杯子,虽然有打火机,但女生们事前就打了警钟,不许男生抽烟。茶几四面是柔软的沙发环绕着。
前半夜男女兴致都较好,都争相抢麦,到后半夜就只剩雨儿的两个宿舍姐妹在那唱了,雨儿腼腆的就只唱了三首,一首是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一首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静》,一首是范玮琪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几首歌曲几乎都是温柔的唱调,雨儿唱的细致温婉。但雨儿的心却是扑通跳着的,好不容易唱完三首曲子,最后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唱。
姐妹们一向知道雨儿的性格,总归不忍逼迫,只得随着她了。十个人中,四女六男,女生都是雨儿宿舍的,有两个男生是室友阿丽和诗涵的男友,另外几个也是同系的男生。
当然了,情侣之间必定是你侬我侬似的耳鬓厮磨,好在还有单身男女在旁边,所以没敢做的过分。
雨儿间或着啜饮热茶,间或磕磕瓜子,然后便是无聊地看着电视屏幕发呆。另外几个男生女生时而说说笑话,时而玩弄手机,只有一个男生始终落寞无声地卧在沙发一角,也不曾唱过一首歌,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后半夜——
后半夜大家都昏昏欲睡,即使讲话,也都有气无力的。雨儿眼皮也重重的,盯着跳动着的屏幕,感觉眼前的事物都开始若即若离,人影声音都开始幻化出冗长的影子和音调。
“能做我女友朋友吗?!”
室内突然无故的响起这么一句话,打破了沉睡的屋子。
哗的一声,整间包厢里充斥着接二连三的惊叹声。
无数双眼睛齐向一个地方射去。
还未等雨儿从疲惫中反应过来,一双眼睛近在咫尺,一个男生的身姿面对着自己,男生单膝跪地,一只手平平伸出,只等眼前人轻轻搭上。
只要女生将手轻轻放上去,就代表着女生答应。这位大胆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一直卧坐在角落的沉默男生。他此时的大胆行为不禁让包厢里的人惊诧不已。
因为他们从未看见过这种求爱方式,这种浪漫的求爱举动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却不曾想见在这种地方亲眼目睹了一把。
男生名叫肖飞,也是计算机系的大四学生,为人一向低调厚道,性格沉着稳重,长相也算得上英俊了,只是熟悉他的朋友从不曾看见过他交女友。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全部的人都望向这边,好像看见新大陆似的惊奇。
男生依然摆着这个姿势不动,一脸虔诚的样子。
雨儿却当场羞红了脸,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神色。
面对这样一件突然而至的事情,换作是任何一个人,也会自然或者不自然的怔愣片刻,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子呢?!
时间这东西是个奇怪的存在,它总会在某个特定的场景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破空间的束缚,让你避无可避,无处容身。
不留雨儿心思回旋的余地,只听异口同声的声音道:“答应他!答应他!……”
雨儿突然极度的惶惑不安,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好像逃离这场尴尬。
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家满心期待的美好预料之下,那个一向文静的女孩却出人意料的仓惶落跑了。只留一双双瞪大的不敢相信的眼睛——失望的眼睛。
雨儿一口气跑到了卫生间,像只逃跑成功的小鹿,跌跌撞撞的捂着害怕的胸口。
这没来由的害怕和紧张让雨儿更加不安。为什么?自己心中真的对此反感吗?
答案毫无疑问是否,雨儿心中明确的告诉自己。
可是落跑的确已成事实,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如果那男孩还能鼓起勇气上演刚才的一幕。
这种男女的事情有时不就是双方共同的勇气较量吗?!
雨儿的身影走过澄亮的长长走廊,转而回到包厢。
包厢的人还在,却没了人的声音,只有彩色屏幕上不断地放着着某首流行歌曲。
男生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神暗沉,不知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或许他还在期待着心仪的对象回来重新接受他的爱,或许他已被击败的再无勇气。
但随着雨儿的身影重新站在这片聚光灯下,大家的焦距也随之聚拢而来。
“我说吧!人家女孩子的心思你们男生怎么懂,雨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不知谁喊了一声肖飞,肖飞果然会意过来,继而向雨儿走去。
肖飞走到雨儿的身前,伸出右手,这次却没有屈膝做绅士状,也没有说话。
但这已不需要大家会意。
空气仿佛凝结,时间仿佛停止,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等待着什么,这似乎不用再说。
时间仿佛停止了上千年,当时针再次哗哗转动时,女方已给了答复。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适合你。”
只一句,如此平静的一句,却仿佛打破了不止一人的心。
拼命转动着的时针似乎嘣的一声,顿时散架了,绞的钟身支离破碎。
碎的却不止是某人的眼神。
雨儿的脸上静默如来时。方才的凌乱与慌张仿佛从未存在似的,这张脸本来就是这种表情,一直就是。
雨儿又道了几声歉意,转而回头,向外走去,离开了这块凝固的方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