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桑巴非常震惊,他第一次对自己从事的工作产生了怀疑,为顾客造梦,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到了画梦室,他将这件事跟鲁巴叔叔说了,鲁巴却不以为然,说:“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很正常。想反,恰恰说明那家造梦阁造出来的梦非常棒,还能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
桑巴吃了一惊,说:“什么?人家因为他们造的梦而妻离子散,家庭破碎,这也值得炫耀吗?”
鲁巴抖着厚厚的嘴唇,说:“值得,为什么不值得?所谓梦境,都是虚无的。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可是偏偏有些人不顾一切把它当成了真实的世界。那只能怪他自己蠢,心里有问题。这跟造梦师没有关系,明白吗?”
桑巴略有所悟,却又不大明白,顾客沉溺于梦境无法自拔,虽说不是造梦师的本意,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说完全没有关系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桑巴听到了很多关于梦旅游的负面消息,许多人从梦中醒来不愿面对现实的世界,常常出现厌世失落,精神萎靡的情况。为了梦旅游倾家荡产,家庭破碎的人不在少数。甚至选择自杀,逃避现实的人也不少。
这些负面的消息困扰着桑巴,使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从事的工作并不是当初想象的那样,顾客享受梦旅游的时候,由于梦境与现实太接近了,他们常常会把这两者混淆,醒来后对现实的世界难免会产生厌恶的心理。
鲁巴看出了他的烦恼,于是跟他说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以后将新增一个造梦阁,为顾客提供低价的服务——梦生活。
桑巴不明白,鲁巴叔叔于是给他讲解,梦旅游是给顾客提供高等级的感官享受,梦境中的一切都无比瑰丽,无比奇妙,让人置身于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这需要造梦师花费很多时间去设计梦境,又要耗费很多奇点力去建立奇点,然后释放出大量奇克幻化成梦境里的一切景物,所以收费比较高。
梦生活则不需要那么大的工作量,而且梦境仅仅设定在第四层梦场。梦中的场景与生活中的场景相差无几,真实度不高,就像平时我们睡觉做梦一样,醒了就算了,不必担心会沉溺于美梦之中出不来。顾客也可以订制梦中的场景或者人,比如某个思念的人,你可以在梦中与她或者他相会,以缓解思念之苦。或者某个你憎恨的人,你也可以在梦中将他暴扁一顿,出一口恶气。因为在梦中,你可以为所欲为。还有一点,梦生活收费不高,走平民路线,相对于梦旅游动辄几两银子的价格,梦生活不超过一百文钱的收费简直就是白菜价了。
听完鲁巴叔叔的话,桑巴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由于造出来的梦既可以调节人紧张的情绪,又可以帮助人释放内心的野性,起到缓解疲劳的功效,所以梦生活是可以成为一种放松身心的生活方式的。
其实这个想法鲁巴在两年前已经有了,不过他却一直未能实现,一来同行的人反对他这么做,因为这样会把造梦的行情扰乱,几十文钱就能造梦,价格太低,他们也不相信梦生活这种生意模式。二来价格低了,自然顾客就多,人多就会出问题,毕竟造梦行业是不合法的,过于张扬,官府会过来查封经营场所。鲁巴为了安慰这小家伙,免得他胡思乱想影响了工作,所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此后,桑巴不再去想那些坏消息,静下心来建造梦境。
这种安静的日子在十天后被打破,因为鲁巴的造梦阁来了一个神秘的人,这个人是趁着夜色过来的,就在鲁巴即将打烊的时候,他出手很大方,简直大方到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一万两银票,这回不是造梦,而是盗梦,帮他入侵别人的第七层梦境。时间是一个月后,如果无法完成,倒赔一万两银子。
十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上面盖着钱庄的大红朱砂印,它们散发着诱惑,就像女妖的眼睛,使人彻底放弃抵抗,鲁巴不用经过脑子,就一口答应下来,并保证一个月后一定完成他交下来的任务。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卡乔鲁巴此时的心情真比当了流城的执事长还开心,比春天里的布谷鸟还要快活。他在画梦室里唱起了小调,来回踱步,并为自己常常交上这种****运而欣喜若狂。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要入侵别人的第七层梦境,难度有多大。所以他更像是闯下了大祸,而不是交上了****运。
第二天,当满脸笑容的鲁巴叔叔把昨晚的好事告诉桑巴的时候,桑巴大吃一惊,并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尽管鲁巴叔叔说会分给他五千两银子,并告诉他,他可以在流城买下很多房子,吃很多很多顿红烧猪蹄,为父母买无数漂亮的衣服。桑巴却依然摇头不止,说:“不行,这事我干不了。我只有奇能六段的功力,要入侵别人的第五层梦境都很困难,更别说第七层了。”
鲁巴苦着脸说:“巴仔,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一个月后,如果我交不了差,要倒赔人家一万两银子,就算把我这些宅子都卖了,也凑不齐一万两银子啊!”
桑巴差点没晕过去,说:“什么?倒赔一万两?鲁巴叔叔,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啊,上次我能解决倒悬梦境的问题,那是我爷爷的书中有相关的记载和提示,我碰巧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关于盗入第七层梦境的方法,爷爷的《鬼梦录》里根本没有,他只是记载了第一到第六层梦境的东西。”
鲁巴打了个寒噤,说:“《鬼梦录》里没有记载吗?”
桑巴说:“没有,爷爷在书中最后一页写道:此书到此为止,关于第七层以下的梦境,本人力所不及,未能叙述!”
鲁巴惊出了一身冷汗,其实他只要动动脑子,就会想到问题不会那么简单,人家出得起这么高的价钱,自然不会是一般的难题。而且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要盗入第七层梦境,至少要拥有奇点能量八段才能突破第七层梦场的红流层,并且还要找到梦境的入口——梦渠,才能进入。可是他利令智昏,话还没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只因他存在一种侥幸的心理,一个月那么久,巴仔会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
然而桑巴真的没有办法,奇点能量要升高一段,并非朝夕之功就能做到,尤其是高等级,要升高一级,简直难于登天。他从奇能五段升到六段,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像他这样惊人的天赋,都要三年,一般的人则要几十年才能做到。这就是为什么鲁巴修炼了二十多年,却依然是奇能三段的缘故。
如今他只是奇能六段的级别,要升到奇能八段,别说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做到。
鲁巴终于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是贪念在作祟,最终害了他,如今只能寄望于那位神秘的顾客大发慈悲,不要为难他。
如果是自己的潜意识区,就桑巴目前的奇点能量,他最深可以到达第七层梦场,而要盗入别人的第七层梦场却不可能。因为这不同于造梦的技术活,你可以从中找到某种捷径或者某个规律,把困难解决。
如果你的奇点能量达不到那个级别,你根本突破不了梦场之间的红流层,这是硬碰硬的实力较量,根本没有取巧的余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桑巴也不闲着,他每天晚上加紧修炼奇点能量,希望奇迹出现,自己能突破到奇能八段的级别。不过这种希望非常渺茫。
其实鲁巴也有过这种想法,拿着顾客的一万两银票,偷渡到残梦湾西边的鹘兀国去,从此不再回到鼠岛,那位神秘的客人一定找不到自己,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反正一万两银子,也够自己过完下半辈子了。然而这个办法只是下策,毕竟鼠岛是他的家,他不会轻易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