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彷徨无措的时候,东边的一处宅子突然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传来了“救火啊”“救火啊”的呼喊。一时间人喊狗吠,锣声大作,附近的人都被惊醒了。
桑巴赶紧朝起火的宅子冲过去,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那失火的房子可能就是他家。当他跑到失火现场的时候,顿时瘫倒在地上了,那座熊熊燃烧的房子正是他家的房子。阁楼烧没了,主屋脊也塌了下来。大火呼呼作响,照亮了整个夜空。
桑巴连滚带爬冲向火场,嘶声哭喊,试图去救出父母。但是火势太大,他根本无法靠近。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他,安慰他。桑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呼喊着爸爸妈妈,这种撕心裂肺的场面使人揪心,不少人都潸然泪下。
桑巴的父母就这样被大火吞噬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这一残酷的事实让桑巴无法承受,他就像被塔尔木的巫师下了蛊咒,丧失了心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泪水不断地涌出来,眼神呆滞,就像一个傻子。
然而他的灾难还远没有结束,因为有人在黑暗中等着,等到人群散去的时候,来结果他的性命。但是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围堵在火场四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刚开始还有人提着水桶,打了水来救火,后来火势太猛,那点水根本无济于事,大家也只能望火兴叹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挤开人群,伸手抱起了桑巴,转身就走。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和桑巴已经消失在夜幕中了。
桑巴也不挣扎,任由那汉子将他抱走,人在极度伤痛的时候,纵然天塌下来了,也不会有丝毫感觉。
那汉子抱着他走到巷口外的一辆马车旁边,将他放到车上,自己也上了车。车夫挥舞鞭子,驱车疾走。车上除了桑巴和那汉子,还有一个少女。
那少女就是盗入桑巴梦中的伊图雪灵,她见桑巴一副呆滞的模样,叫了他几声,也没反应,扭头问那汉子:“图轮叔叔,他怎么啦?”
图轮说:“还能怎样,父母都死了,吓傻了呗!”
听到“父母都死了”这句话,桑巴突然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尖叫起来:“快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我求求你了,着火了,我家着火了,我爸和我妈还在屋里,快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表情惊惶,眼睛瞪得死死的。
马车里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桑巴惊恐的表情在灯火之下,显得格外吓人。他浑身在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就像得了癫痫病。
伊图雪灵赶紧伸手捏住他的后脑勺,一股绵柔的能量透过指尖注入他的脑壳,瞬间使他紧张悲痛的脑部神经舒缓下来。他硬邦邦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却又放声痛哭起来,失去双亲的巨大悲痛几乎压垮了他瘦弱的身躯。
伊图雪灵抚摸着他的后背,温言说道:“哭吧,不要憋在心里,哭出来就好了。你别担心,有我们在,他们伤害不了你。”
“真的对不住了,我们没有料到那帮狗崽子会放火烧你家的房子,光顾着救你了。唉!真够狠的,连你父母也不放过。”图轮恨恨不平。
“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害我爸妈?为什么?”桑巴嘶声问。
“目前我们也不大清楚这帮人的来路,我们只是得知,近来有一个名为崖木黑手的组织,非常嚣张,正在各地强制招收黑梦师,为他们效力,不顺从者,格杀勿论。”伊图雪灵说。
图轮说:“我看八成是他们干的,他奶奶的,据说崖木黑手的帮主是当今第一白梦师霍肯巴的门徒,哼哼!这个姓霍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号称是哈达的首席白梦师,对兰心城所有人梦境的安全负责,其实他才是最大的黑梦师,坏事做尽,谁的梦境能抵御他的盗入。”
桑巴怒道:“可是我根本不会盗梦,我只是个小小的造梦师,他们找我去也没有用。”他突然想起那两个蒙面人的话,一个蒙面人要他交出《鬼梦录》和鸩龙小球,另一个蒙面人则说人死东西留,找不着也没关系。由此可见,他们根本不是来招收自己去效力的,而是来杀自己的。
他攥紧了拳头,打了一拳车厢的内壁说:“不是那个什么崖木黑手的人干的,这些人不是来招收我的,他们是来抢我爷爷的《鬼梦录》和鸩龙小球的。在你们杀他们之前,他们要我交出这两样东西,否则杀了我。”
“嗯,你说得对,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要你加入他们,应该不是崖木黑手的人干的。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伊图雪灵疑惑重重。
桑巴说:“我父母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不会与别人结怨。我就更不会了,他们为何这么歹毒,非要置我于死地。”想起父母的惨死,他又是一阵抓狂,心如刀割。
图轮说:“桑巴兄弟,你不用担心,等到了澜苍城,我们会帮你找出元凶,还你一个公道。”
“澜苍城?你是说墨湖州的澜苍城吗?”
“没错,墨湖州北边的澜苍城,居于玛索高原之上,那里一年四季都寒冷无比,山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是距离玛索女神最近的地方。阿拉索,请庇佑你的子民!”图轮闭眼祈祷着,他们信奉的是圣女教,每次离开澜苍城,都会向玛索女神祷告,祈求平安。
“我……我要离开流城吗?”桑巴有点惊讶,他六岁那年跟随父母到了流城,十年间,流城已在他的生命轨迹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相比桑不拉族人的故土月芽山谷,流城更像是他的家乡,而不是被流放的羁押之地。如今要离开这里,心里便产生一种不舍和抗拒。而且父母的尸骨都没有找到,怎能安心离去?
“对,你必须离开流城,否则性命难保,那些人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伊图雪灵说。
桑巴激动地说:“不,我不走,我爸妈的尸体还没找到,我要找到他们,把他们安葬在大狗山上,我不要当不孝子。”
“你给我听清楚,那些人就躲在暗处,随时要你的命,你若回去,他们正好把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埋了,明白吗?”伊图雪灵瞪着他,脸上浮现出焦虑和不安。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就在疾驰的马车周围,好像是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