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僵持不下之时,中间的黑衣人侧身和旁边的那位低声耳语了一阵,那人便领命直奔树林而去。“大麻脸”也不知所以,只是虚张声势地说着:“别耍什么花招,要是再敢有什么小动作,我就一刀一刀把她的脸划烂,到时让你们捡一个丑八怪回去”。说着,用匕首在我脸上轻轻一划,我吃痛不住,大叫一声,眼泪一时滑了下来。
我知道脸上已被“大麻脸”划了一道,心下也是又痛又着急。果然,对面的蒙面人看不下去了,放软了语气说道:“有话好好说,别拿一个弱女子当挡箭牌。”
“大麻脸”狂吼着:“怎么?心疼了?这张脸大爷我也是爱得紧,要不是你们逼的,我可舍不得在这张脸上划几道。”他一边把臭烘烘的嘴伸了过来,一边用刀在我脸上比划着。我差点被他熏晕过去,可又怕他再用刀划我的脸,只好一动不动任他调戏。
黑衣人大声说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大麻脸”哼了一声,道:“要求也不高,想要这丫头活命,只需你自断手臂。怎么?做不到吗?”
“爷,你可不能这么做。让奴才替你吧?”旁边看来是个下人的黑衣人张口说道。刚才的那位黑衣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大麻脸”。
“怎么不敢了?还是觉得这丫头的命换不了你一条手臂?”“大麻脸”步步紧逼。
我心中大急,不管对面的人是不是他,我都不能眼看着他为我断一条手臂,于是慌乱着大喊:“壮士不必为我做这些,你能来救我我就知足了,我一条小命不知几经生死了,不用再为我费心了。”说着,头一歪,就往“大麻脸”的匕首上撞去。
“大麻脸”也没料到我有如此举动,慌忙闪开手中的匕首。当此千钧一发之时,“大麻脸”忽然身子一抖,拿匕首的胳膊耷拉下去了,另一只抓我的胳膊却还紧紧地箍住我,拽得我的身子趔趄了一下。我才发现“大麻脸”背后已中了一箭,力透后心,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忙往旁边跳过去,这时对面的黑衣人也跑过来,一把拉住我上下审视着,还着急地问着:“有没有伤到哪儿?”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颤声问道:“真的是你吗?”说着缓缓地拉下他的蒙面巾,果真是那个英武飒爽的十四阿哥。
他捧着我的脸笑道:“婉儿,是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正说着,从树林里奔出了一个黑影,我吓了一大跳,忙往他的怀里躲去,他顺势搂住我,说道:“别怕,那是我的护卫,凌风。”只见凌风上前行过礼,转身对着奄奄一息的“大麻脸”就是一刀,血从他身上溅了出来,溅得我满身都是。“大麻脸”蹬了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我吓得扭转了眼睛,十四阿哥笑着说:“婉儿还是这么胆小,这样的人杀他一百个也不解我心头之恨。”一边又吩咐另一个护卫:“展云,去把这畜生的手剁下来,谁让他对我的婉儿动手动脚的!”我大惊,忙说道:“人已经死了,还这么做干什么?”他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人死了我也不能放过他,这样的东西,干什么要怜悯?”
我呆呆地看着他那英武的脸,心里那股初见的喜悦一晃而逝,不知十四阿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还是我从来都没看透他!
正在我们几个人忙着要退到树林时,对面忽然传出一片嘈杂声,展眼望去,大约有百十来人俱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枪杀了过来。我心中一惊,喊道:“不好,想是刚才那人去搬来的救兵。他们那么多人,吐口唾沫就能把我们淹死,怎么办?”
十四阿哥从怀里掏出了一面令牌,镇静地吩咐凌风:“你赶紧骑上快马,让三河县令抓紧派兵来。”凌风接过令牌像一阵风般奔向了小树林,一会就听得小树林传来一阵马嘶声,看来他们把马放在了树林里。
十四阿哥转眼望着那群杀气腾腾的人,淡淡地和展云说着:“看来我们有一场恶战了。展云,一会儿要是我们支持不住,你就带着婉儿到小树林里躲避一时,等待援兵。你轻功好,我来断后。”
展云急道:“爷,这怎么行?您身份贵重,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让奴才回去怎么交代啊?”“我说行就行,我是主子自然我说了算。婉儿就和我的地位一样,记住,不能伤了她一根毫毛!”他斩钉截铁地说完这些,不管展云同意不同意。我看着他俊逸的侧脸,思绪万千,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觉得他变了,不再像我以前认识的十四阿哥了。
尘沙飞扬,那群人已来到了距我们十米之外的一片开阔地,为首的一位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子,他背着手,踱着方步走过来,看来就是刘乡绅了,做过一任知县,还是改不了官腔官调,看了我们一眼,指着地下的尸首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好大的狗胆,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人!”
十四阿哥冷哼一声:“这些人为非作歹,强抢良家妇女,难道不该杀吗?”
那老头子撅着山羊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地,结巴了一会,方才吼道:“简直是反了天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我倒要问问你遵的是哪条王法?纵容下人强抢民女,你头个就得该杀。”
刘乡绅气得跳脚大骂,挥着手喝令手下人冲了上来。十四阿哥冷笑着在“大麻脸”的尸身上蹭了蹭大刀,转头对展云说道:“‘擒贼先擒王’,待会儿我上去把那糟老头子结果了,你看形势行事。”
展云急道:“爷,还是让奴才去吧,奴才一样可以结果了他。”十四阿哥淡定地说道:“该我的事就我做,如果真的支持不住了,我就报出名号,谅他们也不敢怎样。”说着,一连几个纵跳,迎上了对面的人群。
我看的眼花缭乱,心里为十四阿哥捏着一把汗,只见他几个起伏之后就没入人群,先是见几个乡丁哗啦啦地围了上来,接着就东倒西歪了。人群中心赫然立着十四阿哥,他一手扯住刘乡绅,一手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从人群中慢慢退了出来。
我在对面看得心惊胆战,心里盼着十四阿哥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只见他缓缓地往这边靠来,刘乡绅似一头猪般被拖着往后退,乡丁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形势很是危急。
等到了我们面前,展云急忙迎上去,共同看住那老乡绅。乡丁们把我们围在中间,十四阿哥用刀逼住老乡绅,喝道:“快叫他们退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拿刀在老乡绅脖子上轻轻一勒,一道渗着血珠的血印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出来了,那老乡绅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乡丁们有所忌惮,往后退了退,但依然形成一个包围圈。老乡绅吓得浑身发抖,喊道:“都听我的,往后退一退。”一边不停地向十四阿哥求饶。
这时,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看来凌风已搬得救兵,十四阿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向周围的乡丁们喊着:“听见没有?这是三河县令带着兵勇们赶来了,还不快点投降?”
刘乡绅费力地喘出一口气,问道:“足下是什么人?竟能搬动三河县令?莫不是县令听说这儿有人杀人,特地赶来的吧?”
十四阿哥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当朝的十四阿哥,你说说这三河县令来干什么的?”
刘乡绅也笑了两声,说道:“十四阿哥乃金枝玉叶,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荒凉偏僻的地方来杀人?何况这个女娃儿是我家佃户的姘头,十四阿哥这又为的是哪般?莫不是有人冒充的吧?”
刘乡绅有恃无恐,以为十四阿哥是冒充的,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谅我们不敢杀他,越来越嚣张了,嘴里怪叫着:“你们是什么东西?奸夫****的,想是私奔出来的吧?还敢冒充金枝玉叶?”十四阿哥想是气不过,哼了两声。我只见刀光一闪,刘乡绅就鬼哭狼嚎起来,我定睛一看,一条血淋淋的膀子掉在了地上,我大叫一声,闭上眼睛。
十四阿哥笑着说道:“有什么好怕的?他这样的东西,杀了他岂不便宜他了?”我定了定神,轻轻地答道:“很快官兵便来了,到时让他们处理就行了,他再怎么恶,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啊?”
十四阿哥冷笑着说道:“你想是忘了刚才的危急了吧?那大麻子怎么对你的?”我一时无话可说,只好闷声不响。他可能觉得话说得重了,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婉儿,对待这样的人不能心软,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我无话可答。
大队的人马卷着黄尘飞驰而至,当前的一个人滚鞍下马,跪地道:“爷,让您受苦了,三河县令来了。”十四阿哥摆手道:“起来吧,让那县令过来。”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官员急慌慌地跑上来,跪地请安,口中说道:“卑职见过十四阿哥,不知十四阿哥召卑职前来有何要事?路上这位兄弟因为时间紧迫,也没顾得上告诉卑职。”
十四阿哥指着对面的那群乡丁,说道:“这些人无视王法,滥抢无辜,竟敢抢我的人!”那县令看了我一眼,问道:“爷想怎么处置这群人,请爷示下,卑职好照办。”
十四阿哥阴沉沉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杀”。我忙拦道:“不可啊,这些人只不过各为其主罢了,罪不至死。交给县令发作就可以了。”十四阿哥看着我说道:“你想让这些人回去互相转告说看见了一个八哥追捕的逃犯吗?我是微服出来的,难道要搞得人尽皆知吗?”我知道我说不过他,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十四阿哥好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变得狠戾冷酷了,也许权利的斗争需要这些,可对待这些无知的乡丁怎么能够这般狠绝。
他见我伤感,揽过我说道:“走吧,我们到那边的树林里歇歇,顺便看看热闹。”我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手,倔强地说道:“奴婢不喜欢看这样的热闹,要看你自己看吧。”说着,大步奔到小树林里,这样的屠杀场景我看也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