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见我转身进了小树林,忙跟了上来。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愤愤地说道:“你跟我过来做什么?你不是要看热闹吗?”那两个护卫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见我大声地呵斥十四阿哥,凌风上前制止道:“请姑娘自重,爷是什么样的人,岂容你这般作践?”
“他能是什么样的人?”我张口接道,“只不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罢了。”我讥诮着说完这句话,冷冷地看着凌风。
凌风见我不买他的账,气道:“姑娘这般无礼,要是换做别的女人,凌风早就出手了。”我故意气他:“我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你出手就是了。”
十四阿哥在一边看我们斗嘴,听我话里句句挑衅的味道,喝止住凌风:“我说过,她和我的地位一样,谁都不许对她不敬。”凌风分辨道:“爷,你这是何苦?我们远道千里迢迢地赶到这儿,甘冒艰险就是救回这样的一个女人?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屈就于这样的女人?”
“住口,”十四阿哥怒道:“我说过,谁都不能对她不敬。”他喘了一口粗气,方道:“在我眼里,她和其他的女人不同,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退下!”凌风和展云看到十四阿哥怒火冲天,终于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了。
我心里不知什么感觉,虽然恨十四阿哥的心狠手辣,但又被他的话打动,我真的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吗?我傻傻地想着。他一边跟了上来,一边牵着我的手,和我漫步在这幽静的山林里。要是在平常,我会觉得这是人间第一大美事,身边有一个呵护自己的男人伴着,该是何等的幸福!只是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外面正在上演着一幕杀戮的惨剧,我实在没心情和他闲云野鹤。
我挣脱了他的手,独自一人走着。他一把扳过我的肩,紧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婉儿,为什么?我为你做这么多,你却不明白我的心?”我定定地看着他:“十四爷,我明白,你千里迢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找我,婉儿不是铁石心肠,如何能不知?只是婉儿不希望因为自己一个人要死伤那么多的性命!十四爷,能不能放了他们?我知道,只要您一句话,就可以赦了他们的罪。他们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啊。”
我拉着他的衣袖苦求着,他脸上似乎有点动容,招手叫过凌风:“你去,告诉三河县令,让他放了那些人。”凌风领命而去。我喜极而泣,连忙和他道歉:“十四爷,是婉儿不好,不该任性使气,不该那样说您。”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你总是那么善良,哎,真不知拿你怎么办才好!”说着就牵着我的手往树林里走去:“那里有几匹快马,我们骑上进城找点吃的吧?忙了这么一天,到现在我还真是饿了。”
我随着他往里走去,忽然想起爹爹到现在还没来,是不是路上绊住了?于是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十四爷,我那次摔下山崖,幸亏一位老人家救活,我已认他做了义父,他身怀绝技,肯定会赶来找我。我们还是在此等等吧。”正说着,我听得外面路上有人高声喊着:“婉儿,婉儿,你到底在哪里?”
我听出那是爹爹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忙高声回道:“爹爹,我在树林里,安然无恙。”只见外面应了一声,就听脚步声越走越近,我迎上前去,果然是爹爹。爹爹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婉儿,哪里都找不见你,吓得我以为你也遭了毒手。外面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人。”
我猛地一惊,回头看向十四阿哥:“不是已经绕过他们了?哪来那么多的尸体?你不是叫凌风告诉三河县令了吗?”
十四阿哥见我满腔疑惑,淡淡地答道:“婉儿,那些人都见过你,留着终是祸害,难道你想让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让八哥的人知道了再来追杀你吗?”说着就要上前拉我的手。
我猛地一缩,厉声吼道:“别碰我,你那肮脏的手别伸过来。”他正往前迈的脚步一下停住了,似乎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他痛苦地问着:“婉儿,我做了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少拿我做幌子,我宁愿让八爷的人追杀,也不想欠你这份人情。”
“好,”十四阿哥咬牙狞笑着,“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杀了那帮泥腿子,谁让他们来抓你的!”
“泥腿子不是人吗?”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着:“你们这些金枝玉叶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我也是个低贱的丫头,十四爷不必为了我费那么多的神,我不值得!”说着,我拉过爹爹的衣袖往外走去,爹爹也似乎被这一幕惊呆了,见我这么愤怒的样子,也就没多问,随着我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十四阿哥凄厉的喊声:“婉儿,我就这么不堪吗?”
我心中极力隐忍着,快步往外走去,及至到了路边,看见那儿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首,有的尸体死状惨烈,尸体上不知被戳了多少刀。我掩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心里对十四阿哥残存的愧疚感也荡然无存。他现在简直就是一个杀人恶魔,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这些人!
我和爹爹一步一捱地走出了这片可怕的树林,爹爹见我步履缓慢,关切地问道:“婉儿,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只不过一天中受到的惊吓过多,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爹爹点了点头,道:“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该到哪里去呢?义儿家是不能回了,要是他们知道因为你死了这么多人,肯定会吓坏的。我临来时给他们买了很多的吃食,本来是预备着给你的,这一路行来,你跟着我风尘仆仆地,得好好补补,没想到又遇上这样的事。”
我听后放下了心,义儿母子这下就不用为吃的担心了,义儿的儿子又回来了,义儿的身子慢慢地调理着也就好了。只是现在已是傍黑时分,我们该到哪儿去呢?
爹爹看出了我的疑虑,默谋了半天方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京城现在去不得了。也罢,早年我曾经流浪过西藏,那儿的牧民倒是淳朴,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去西藏吧?”
我高兴地点头:“爹爹说哪儿好便是哪儿,婉儿全靠着爹爹了。”于是我们也不管天黑不黑,高一脚低一脚地往西迤逦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