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没料到我一把扯下来他盖在身上的被子,囧的大叫一声。我笑个不住:“这也值得你这样?都打成这样了,我看看又能如何?”
他两手死死地拽住被角:“婉儿,你知道打在什么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看呢?”我故作生气地说道:“我看不得是吧?那好,我这就去叫福晋来看好了。”
他叹息一声放开了手:“你明知道的,何苦又来气我!看就看吧,只是打成那样,看了只怕你会更难过!”我见他不再固执,语气也软了下来:“不看怎么能够给你医治呢?那帮子太医都是瞧眼色的好手,你如今遭着难,他们能尽心吗?我好歹也学过一段时间,这样的外伤我还应付得来。”
说着仔细地看过他的伤,二十棍子倒不是很严重,但都是虎狼之士下的手,打下来也够人受的,不知道十三阿哥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眼圈儿一红,哽咽着说道:“你为什么那么傻?明知道要吃亏,何必还要出这个头?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一把揽过我,紧紧抱在怀里:“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二十小棍还要不了你夫君的命!”我听着他的话,忙跳了起来,脸囧得通红,指着他吼道:“二十棍子真是太少了,早知道,就应该劝万岁爷打你一百棍。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夫君了,小心我给你伤口上撒盐。”
他“嗤嗤”笑着:“我的好娘子,怎么竟气上了?你都看见我那儿了,你还不得对我负责吗?真是好狠的心,就这么想盼着夫君被打死!”
我气得无话可说,没想到这小子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嘴竟乖滑的很!
他见我别过脸去,又拿好话求饶:“好娘子,乖娘子,是为夫的不是,难不成你就看着我这么痛下去不成?我这儿还露着呢,要是让人看见多不好!”我恨恨地说道:“你以为狱卒也会像你那般没趣,我早就用钱买通了,哼!”
“既然你不肯过来,那我只好去就你了。”我还没转过身来,就听“噗通”一声,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大吃一惊,转过身来看见他正伏在地上往前挪,忙奔过去扶住他:“祖宗哎,你怎么这么傻呀?”
他笑了:“能为你傻一回也值得,婉儿,我能给你的太少了,眼睁睁地看着你留在宫里,却没办法救你出来。这一辈子,我亏负你的太多,竟还让你成天为我担惊受怕。如今我已经失势,连累你还要跑到这儿来看我。”说到最后,已经唏嘘不断。
我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了,我都明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何必自责。我总不能看你这个样子还弃你于不顾吧?放心吧,万岁爷是你的父亲,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完,我扶他起来。
把他安抚在床上趴好,我细心地给他上了药,然后又倒出一粒解毒丹喂他吃下,“这是我师父李医正亲自制的‘败毒丹’,吃下去对你的伤情有好处。”
他趴在那儿静静地侧着头,就像一个安静的孩子,眼神明净安详。我把他的头发打散了,重新梳顺了,又把那一身血污的衣服换了下来,给他穿上一套我自己带来的棉布中衣,看他稍微舒服了一下,我才放下心来。
他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从始至终都由着我摆布。我轻轻地问他:“朝堂上那么多的阿哥都没有个出头的,你为什么要一枝独秀?”
他静默了一会,方说道:“正是因为大家都不出头,我才挺身而出。论情,太子是我的兄长,兄长被废,我这做兄弟的哪能不出来说句话!论理,太子被废,朝纲不稳,皇阿玛辛辛苦苦治理的天下将会动荡,国无太子,其他阿哥们势必要掀起一场纷争,那时为难的还是皇阿玛!”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
我被他的话感动了,侠肝义胆,这样的男人能有几个!但我还是不死心,接着又问道:“难道就你一个人有这份心吗?其他的阿哥都是无动于衷的?”
他摇摇头:“别人我不知道,四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兄弟商量了一夜,四哥也想出面,是我拦住了。兄弟中只有四哥待我最真,我不能看着他受牵连,就一个人出头。如今局势复杂,总得有人出头啊。”
说完,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我摇着头:“不,你不傻,一点都不。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值得婉儿为你倾心!”
他激动地搂着我,越搂越紧,似要把我融入进他的身体。“婉儿,我恨我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只是以后我怕是要受到惩处,你还是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
我趴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喃喃地说着:“不,你能为婉儿做这么多,我为什么不能来看你?”他抚着我的鬓发,叹道:“傻丫头,你不明白,太子之争已经白热化,皇阿玛又把你推向了风口浪尖,你还来我这儿,岂不是落人口实?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必为了我再搭上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知道吗?”
他手捧着我的脸,定定地看着我,非要从我这儿得到肯定的答案,我眼眶里泛着泪花,只好点头答应。
过了几天,宫里传来消息,说十三阿哥因罪已被圈禁。我心里虽早已有所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震了震,这就意味着十三阿哥从此失去了自由,过着非人的生活了。我要是再想见他一面也难了,想着他以后的日子要这样度过,我的心针扎样痛!不行,我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打定主意之后,我悄悄地潜出宫门,带着康熙帝给的金牌,倒也没费曲折。在西华门外,我打马而去,来到我久违的十三阿哥府第。依然是我梦中的朱门深院,可此时却插翅难飞,早已被宗人府的人围得铁桶般严实。
我远远地绕着圈子,想着怎么才能够进去。却发现不远处停着一抬官轿,抬眼细看时,轿中下来一人,我虽然没见过几面,却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人称“冷面阿哥”的四阿哥,现如今的雍亲王。
他负着手站在那儿,长身玉立,夕阳下的影子分外孤傲。他难道也是来看十三阿哥的吗?何不求他去,也许有一线希望。
我策马奔了过去,他似是没认出我来,怔愣了几下,我“扑通”跪在他面前,泣声说道:“四王爷,奴婢是婉儿,奴婢想求四王爷带我进去见见十三爷。”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十三弟已经被圈禁,没有皇上的谕旨,谁都不能进去。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依然不死心:“四王爷乃是亲王,必定有办法的,奴婢只想见上十三爷一面,并无他想,还望四王爷成全。十三爷之所以这样,也是有苦衷的。”
说着我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他不会无动于衷的。果然,他往前移了两步,悄悄地说道:“看在十三弟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就成全你一次。”说着,黯然神伤:“我也不愿十三弟这样,只盼我有能力早日救十三弟出苦海。”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十三阿哥的府第走去,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门口守着的人自然认识四阿哥的,忙跪地请安。他摆了摆手,说道:“十三弟身上有伤,皇阿玛派这位宫中女医来给他诊治。”门上的人也是识趣的,没有加以盘问,就放我们进去了。四阿哥站在门口说:“你进去吧,时间有限,说几句话就走!”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往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