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三阿哥的营帐里坐了很长时间,几次我想回去,十三阿哥都不愿我离去。看他那样,我一时也不忍,为了减轻他背上的疼痛感,我和他聊着许多有趣的事情,后来又说到了他的妹妹慧琳公主,想着慧琳公主在康熙四十八年,也就是后年将要因难产而死,我的心就揪在了一起。
我怂恿着十三阿哥在下次和皇上巡视塞外的时候,一定安排我们见一面,他只道是我们情谊深厚,就点着头答应了。其实,我是想让他们父子、兄妹能多见一面是一面,毕竟慧琳公主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们聊得兴起,不知就到了夜半时分。我看天色确实晚了,就让十三阿哥躺好,轻轻地给他盖好了被子,方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方坐下卸妆准备洗漱入睡,就听到外面有一个太监声气的人轻声问着:“婉儿姑娘在吗?睡下了吗?我是十四爷那儿的。”我很纳闷,不知十四爷现在让人来这有什么事,就大声说道:“我在,十四爷有什么事吗?”
那太监在外面回道:“十四爷今儿个打虎伤着了,想请姑娘过去看看。”我一听慌得立马站起来往外走,一时竟忘了问他十四爷伤着了怎么不叫太医,反而找我这个半吊子大夫。
我跟在那太监后面匆匆地赶往十四爷的营帐,只见里面烛火辉煌,十四爷正半躺在床上,一直衣袖捋了半截,臂上流着殷红的鲜血。我不禁大惊,忙上前查看,吩咐下人们打水拿帕子,给他清理伤口。
那伤口的出血口整整齐齐地,像是用刀划了一下,我这时脑子才想起来白天没听说十四阿哥受伤啊,要是受了伤,那太医怎么那时不给他包扎,一直到现在还让他流血不止呢?为何他单独让我来给他包扎?
想来想去,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不动声色,要来伤药和干净的纱布,给他敷好包上。然后,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声不响。他被我看得有点局促不安,两眼躲闪着,问道:“婉儿,你总是盯着我看干什么?难道我长得太好看让你失了神?要是这样,你干脆嫁给我好了,让你一天到晚看个够!”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继续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他装作不知,故意问我:“我怎么干了?我干了什么了?”
我指着他手臂上的伤口道:“别瞒我了,到底怎么回事?”他看已瞒不住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低低地说道:“是我自己用刀割的。”我一听立刻火冒三丈,站起来厉声吼道:“你是不是荣华富贵享够了,想找点别样的刺激?你难道不知道‘体之发肤,受之父母’吗?你这么作践自己到底是何居心啊?”
他见我气成那样,喃喃着,不知说什么好。我发了一通火,冷静下来想了想: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为什么会干这样的傻事呢?肯宁别有缘故。于是我放轻了声音,柔和地说道:“十四爷,刚才是奴婢一时性急,你别往心里去。你能告诉奴婢你为什么要自己伤自己呢?”
他抬起头,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轻轻地说道:“我是想让你也能陪着我。”我一震,这个傻子,就是因为这个就自己割自己吗?
我想还是问个明白吧。于是我又问他:“你要是想让奴婢来陪你,就让人喊我过来不就得了,为什么非得这样干?”他半天没有吱声,最后,咬着唇,终于说了:“我看你在十三哥的营帐里,陪他说笑,给他倒水,我就想出了这么个理由。”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去过十三爷的营帐了?”他点点头,说着:“我见你和他聊得正欢,就没有进去,在那一直站着,好久好久。”我一时无语,半晌,我方说道:“那你也不至于就这样啊。”
他似是伤感地说道:“我也想像十三哥那样,能够有你陪着。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够君子,可我实在受不得。你知道吗?我嫉妒十三哥,我明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和你在一起。婉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痛苦地用两手抱着头,不停地抓挠着。我被他的真情打动了,说到底,还是我的不是,我当初不应该给他希望的,事到如今,我们都陷入两难的境地。可是让我决绝地和他断裂,我也做不到。我喜欢十三阿哥,可对十四阿哥也是有情的,这种感情的漩涡现在把我们三个都旋进来了。谁都无法摆脱。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他一把抱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身上。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不知给怎么收场。
良久,我挣开了他的怀抱,和他坐在床沿上。我现在想和他说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摆正。
我沉思默想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启齿说这件事。他看了看我,问道:“你像是有什么心事啊?”我点点头。他又问我:“有什么事情在我面前不能说的?”
我想着与其日后互相挣扎,还不如现在挑明了说,我打定主意之后终于开口了,“十四爷,我和十三阿哥,还有十四爷您,不管未来会有什么结局,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件好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到底该如何处下去啊?”
十四阿哥听完我的话久久不语,末了,他终于说道:“你是想撇清我俩之间的关系吗?”我无助地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十四爷,我现在真的很困惑,我很害怕。”
他问我:“你怕什么?怕我们最后都会放弃你吗?”我苦笑着:“你这是威逼我吗?告诉你,我可没那么懦弱。我是怕你们哥俩最后会反目成仇!”
他接口说道:“这个你且放宽心,我们哥俩的事不会涉及到你的。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你卷入其中。”
我听他那样说,不禁细瞧了他一眼,他那刚毅的脸上写满了执着,我的心不争气地软了。我故意气他:“你说得倒好听,可能不牵扯到我吗?”
他气呼呼地说着:“反正信不信由你,我和十三哥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我被他那可爱的样子逗乐了,还说什么男子汉,倒时可就不一定记着了。他看我笑了,愤愤不平地说着:“婉儿,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手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服过输,这次更不会。除非你到时候选的人不是我!”
我被他那执着的话语惊住了,呆了呆,方说道:“看这个样子,我这辈子是逃不出你的魔爪了!”他定定地看着我,“是的,你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掌心。”我望着他无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