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地踏着秋日的枯草,在这寂寥的旷野,分外惹人注目。那只斑斓猛虎似乎想抢在前头,身子往后一挫,猛地腾空跃起,向我飞奔而来。我吓得大叫一声,身子往后滚了两滚。十三阿哥就在这个当口扑了上来护住我。
我只听“嗤啦”一声,好像布匹被撕裂的声音。没容我多想,他一把抱起我,往旁边一跃,躲过了猛虎的又一轮进攻。那虎被触怒了,眼睛发着幽幽的绿光,硕大的脑袋晃了两下,作势要扑上来。十三阿哥放开我,让我避在他身后,我才看清他的后背血迹斑斑,牢固的牛皮甲背心已被撕裂,我不禁为他担心害怕起来。
只见他慢慢地抽出佩刀,两眼紧盯着猛虎的动作,浑身蓄着一股煞气。这样的十三阿哥我没有见过,我只见过温煦儒雅的他。虽也见识过他的精湛骑术,但那毕竟只是小巧之意。面对着这么一只斑斓猛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殊死搏斗,不知道他能否应付得了啊。
我紧紧拽住了我的衣角,手心里攥满了汗,也为他捏着一把汗。
这时猛虎已经跃了过来,十三阿哥轻巧地一闪,把猛虎引到一边,目前来说,猛虎算是对我无暇顾及了。猛虎不停地腾、跃、抓、挠,都被十三阿哥化解了。那只虎想是非常暴躁,不断地扒着身前的草丛,一会就起了一个小土包。
十三阿哥浑身紧绷着,一丝都不敢松懈,两眼始终紧盯着猛虎。虎又发动了,这一次,十三阿哥竟钻到了虎的肚皮底下,人和虎斗在了一起,我看得眼花缭乱,拔出的匕首不知往哪扎,生怕伤了十三阿哥。
枯黄的秋草早已被这一人一虎压倒一大片,上面还粘着斑斑的血丝,不知是人的还是虎的,看的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时,远处又驶来一骑,我定睛细看,原来是一身戎装的十四阿哥,我不禁对着他大喊大叫,让他快来帮忙。
他风驰电掣般奔到近前,跳下马来,抽出佩刀站在一边。看着已经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和虎,他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瞅准一个空子,猛地跃上去劈空一刀。我看得心惊胆颤,握着匕首的手僵硬发凉。
他刚才的那一刀确实很到位,击中了猛虎的脖颈,只见猩红的鲜血汩汩地流淌而出,猛虎渐渐地没了力气,挣扎了两下再也不动了。我赶紧跑上前去解救十三阿哥,怕虎没有死透,就用匕首对着它的脑袋猛扎了几下,十四阿哥看了看,说道:“已经死了,赶紧把十三哥拉出来。”
我和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十三阿哥从虎身子底下拽了出来,他浑身是血,人已经站不稳了。我分不清这是虎血还是他的血,着急地喊着:“伤到哪儿了?伤到哪儿了?”他只是摇了摇头,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和十四阿哥一边一个扶他坐在草地上,这时,随行的侍卫早赶了过来。十四阿哥指挥着他们把虎剥了皮,献给皇上。
我解下马身上的皮囊,到处些许水,打湿了帕子,轻轻地拭着他脸上、身上的血迹,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大量的出血,方把那颗久经磨练的心收了回去。
他喘了几口气,就着我的手喝了几口水,方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被虎抓破了几处,并无大碍。”我也没有带着药,帮不上他的忙,急的团团转。过了一会,太医总算赶来了,忙着给他包扎背上的伤口,一众人簇拥着他往帐篷里走去。
我默默地跟在后面,想着今天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十三阿哥及时赶来,我早已葬身虎口了。想想就后怕得浑身直冒冷汗。
十四阿哥见我跟在后面,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故意放慢了步子,等着我赶上来。我来到他身边,由衷地向他道谢,若不是他赶过来补上那一刀,十三阿哥还不知能不能斗得过猛虎呢。他无言地一笑,两手扳过我的肩,异常严肃地说:“以后再也不可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还会像今天这么幸运。”我不禁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时分,我偷偷溜到十三阿哥的营帐,门上的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也没询问。我轻轻地问他:“十三爷睡下了吗?”他笑着指指里面,我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十三阿哥由于背上有伤,正趴在床上看书呢。我悄悄地绕到他后面,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他惊了一跳,结果扯疼了伤口,禁不住“哎哟”一声。
我忙说道:“是我不好,疼得厉害吗?”他摇摇头,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也有这么促狭的时候?今天打虎打得有点心神不宁。”
一说起老虎,我的脑子里立马又浮现出白天的激烈场面来,要不是十三阿哥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成了死人了。这时候提起来,我仍是心有余悸,说什么我都欠十三阿哥一命。
我虔诚地向十三阿哥道谢。他无言地笑了,伸出修长的大手,轻触我的脸颊:“为你做什么都值得,不要再说谢了。对我而言,能为你做点什么,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的眼圈儿红了,泪水打着转儿没有掉下来。我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不怕把我救了,自己却成为猛虎的口中之餐吗?你就有这么大的把握把它打死吗?”他凝望着我,缓缓出口:“当时没想那么多,看你陷于如此危险之地,只想把你救出来。”
泪水再也止不住,终于滑落我的脸颊。我哽咽着说道:“你真傻,堂堂一个皇子何必为我如此犯险?我的命不值什么,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他宠溺地拍拍我,“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说完抬起我的脸,刮了刮我的鼻子,说道:“再哭,可就变丑了。”我听到这话方破涕为笑,给他倒了杯水,服侍着他坐起来,喝了。
我们就这样相互靠着,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却“此地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