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木兰秋狝开始了。满人从关外马背上打进来,入关定鼎这么多年,康熙帝为了使满人始终保持尚武的精神,每年都会带领皇室子弟们到木兰围场狩猎。围场里放养着各种野生的动物,甚至包括大型的食肉动物虎、熊等。所以,这样的围猎确实有一定的军事意义。
我作为康熙帝最宠信的侍女,也有幸参加了这一盛况。一大早,我就被隆隆的鼓声惊醒,从帐篷里爬起来一看,四周站满了旗甲鲜明的八旗兵,旌旗猎猎,颇有出征的气象。
康熙帝正在着装,见我傻子般地看着热闹,不禁“喷”地一笑,“婉儿,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我机械地点点头。他又笑着说道:“那想不想和朕一起去狩猎?”
我这时脑子清醒了些,脱口而出道:“奴婢当然愿意。”不过一思索,就我这马术能跟得上队伍吗?于是犹豫着:“万岁爷,只是奴婢的马术功夫不佳,怕跟不上大队人马。”
康熙呵呵笑着:“又不是让你拉弓射箭,你怕什么?我给你拨两个太监随着就是了。”我大喜过望,忙行礼谢恩,服侍着康熙帝穿上了盔甲。我自己也跑到帐篷里套好了一身大红的箭服。一切结束停当,我也雄赳赳、气昂昂地骑着一匹褐色的高头大马,跟在康熙帝后面。
一转眼,我在人群里瞥见了十三阿哥,他朝我笑笑,我也挥了挥手。只见十四阿哥的马靠了过来,他笑着说道:“婉儿,想不到此刻你也是雄姿英发啊,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得意的一笑,“那是,待会你打下猎物,我替你拣去啊。”他笑着回道:“好啊,今天就看小爷的身手是如何了得吧。”说完,得意地拨转马头。
呜呜咽咽的号角声想起来了,战鼓齐鸣,我坐在马背上激动万分。康熙帝马鞭一指,旗手们挥着各色的旗子,只见八旗子弟们跃马奔腾,如同狂波如海,霎时,草原上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草丛里的小动物们纷纷被赶了出来,四散逃命。
我像乘风一样,跟着队伍往前奔,看着一只只小动物被利箭射死,我忽然于心不忍,但满洲的这种尚武习气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得到训练,所以,我既然阻挡不了,干脆就眼不见为净吧。我故意放慢了马速,本来依照我的这种水平,迟早会被落下的,与其死命地追赶,还不如悠闲地漫步得了。
康熙帝派给我的两个太监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见我忽然慢下来,不禁惊诧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我当然不愿说真实的缘故,顺势应承着:“是啊,可能刚才一阵奔波,受了风,这会子觉着肚子有点疼。”两个太监也没有疑义,就这么伴着我散散地走着。
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今天是来狩猎的,也就意味着我们同样面临着动物们——尤其是大型食肉动物的威胁。在动物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弱肉强食。我觉得人类猎杀它们而感到伤心难过,它们可不知道悲天悯人,怜香惜玉的。不管是妍媸美丑,男女老少,只要是肉食,一概不拒。
我们三个人一边悠悠地走着,一边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离大队人马越来越远。这时,我感到有点不安,总是觉得树林深处有眼睛在窥视着我们。越是这样想着,我越是浑身发颤,眼看着已经看不到别的人影,我回头看了看驻扎地,对着两个太监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就我们几个人,万一要是有什么猛虎出没的话,我们三可都没命了。”
一个年长的太监左右看了一下,笑着说:“姐姐过于小心的了。这会子,那些猛兽早就被吓得瘫软了,哪里还敢跑出来自寻死路?”
他话音未落,我就听到前面的草丛里发出一阵“唰唰”的声音,坐下的马开始不安起来,笑容凝固在刚才说话的太监的脸上。看来我还真是个乌鸦嘴,竟被我说中了。草丛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想今天要完了,看这样子,我是要命丧此处了。两个太监的马靠后一点,我转脸看了二人一眼,两个人俱都是死人一样的面色。一个太监“妈呀”一声,调转马头就跑,另一个也顾不得我,跟在那一个后面也匆匆地去了。
等我反应过来,想要拨转马头的时候,马已经狂躁不安起来,再加上我平时压根也没碰过马,只不过在草原上学过一段时间,根本就控制不了这匹受了惊的马,所以它三两下就把我摔下了马背,撒开四蹄跑了。
只剩下我一个了,跑也跑不了,喊人又见不到一个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草丛的声音已经盖过一切,我怀着极度的恐惧望去,只见一米多高的荒草里,蓦然冒出了一个斗大的脑袋,天哪,那不是一只虎是什么?等到它的身子完全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浑身瘫软坐在了地上。
它摇了摇斑斓的身子,长啸了一声,懒洋洋地看着我,似乎在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心里不住地念佛,把能想到的神仙都求了一遍。我后悔刚才怜惜那些小动物干什么,现在这只猛虎会觉得我是个女子而口下留情吗?恐怕它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吧。
我欲哭无泪,两手抱着脑袋窝在草丛里,浑身筛糠似的抖着。我没想到我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如果现在让我选择一个死法,我宁愿死在人类的手里,一想着待会那锋利的猛虎牙齿就要撕扯着我的肉,我的心就狂跳着,似乎要蹦出腔子。
我真想此时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的心理素质太强了,虽然惧怕到极限,可脑子硬是清醒的厉害。
那猛虎仰天长啸了一声,四爪扑地,蓄势待发,眼看着我就要成为虎口美餐,当次千钧一发之时,耳边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猛虎也像是被惊了一下,弓起的身子顿了顿,我怀着希翼朝着来人方向看去,原来是我的救星——十三阿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