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群人拉拉扯扯,准备将沐兰推上车的时候。高无庸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淡淡地说道:“慢,皇上说了,若是白姑娘想见他,就带她去。”
侍卫们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松开了手。沐兰像个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仓皇地逃到了高无庸身旁。高无庸看了看瘦巴巴的她,无奈地摇摇头,像是在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沐兰跟着高无庸乘着马车,往养心殿走去。在马车里,高无庸指了指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一肚子的火,又不知如何开头。起初见到这个女孩子时,他便觉得她是株天然绿色无公害的小白菜,心里还挺喜欢她的。谁知她竟是这样个倔脾气,惹了皇上不说,几乎连自己小命都搭进去了!
沐兰胆怯地说道:“高公公,有话您就直说吧。您这样,我心里慎得慌!”
高无庸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等会儿见了皇上,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要是真的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也没人救得了你了。”
这一席话说得沐兰心里惴惴不安,她真没见过比雍正更会折磨人的主子了。他知道她瞧不起李如柏,却偏要把她赐给李如柏,还要让她为李如柏生下子嗣。这不但是从肉体上折磨她,更是从精神上折磨她,就像他送给钱名世的那块“名教罪人”的牌匾。雍正真正是一个善弄权谋的高手,他洞察对手的心理,找到最弱的一块地方,再给以致命的一击。
也难怪八爷党会输给他!八爷对于功名利禄太过急躁,绝没有他这样的沉稳和耐心。九爷虽是毒蝎心肠,却没有他这样的深谋远虑。十四爷年轻气盛,儿女情长,怎敌得过雍正的无情无义!
沐兰在养心殿门口站了一个时辰,雍正才传她进去。雍正见她骨瘦如柴,一脸憔悴,也是愣了一下。他是有心让她吃点苦头,受点教训,但真正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会心软和不忍。
沐兰跪在地上,叩首求道:“求皇上开恩,不要将沐兰赐给李如柏。”
雍正轻轻地勾起嘴角,冷笑道:“你连去黑龙江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朕将你赐给李如柏呢?”
沐兰回道:“沐兰说得都是气话,沐兰害怕。沐兰一想到要去黑龙江,或是跟了李如柏,心里就怕得不行……”她原本想着一死了之,可是雍正给李如柏的那道圣旨,无非是要断了她自杀的念头,让她活着受尽折磨和屈辱。
雍正冷冷地说道:“可是朕一点都感觉不到你的诚意,你这是在求我吗?倒像是在要求我。”
沐兰迟疑了片刻,说道:“沐兰给您磕头,求皇上开恩……”
雍正打断她的话:“我不要你给我磕头,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我。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的求我?”
沐兰挺直了腰,看着雍正。还要她怎么求他,他才能满意呢?对于她白沐兰来说,这样跪着求人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在现代时,她连她父母都不曾跪过。
雍正用寒冷的,可以令人瞬间结冰的眼神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白沐兰,求我!否则,你就去给李如柏生儿育女,跟他过一辈子吧!”
沐兰打了个寒颤,从前她以为皇上不管再怎么高高在上,最终也只是个凡人,只是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权利而已。此刻她才真的明白,所谓的天子,原来真的可以凭一句话左右一个人的命运。想到这里,她沮丧地垂下了头。
雍正怒喝道:“抬起头,看着我!”
沐兰吓得赶紧抬起了头,怯怯地看着他。过了半响,方才说道:“皇上,沐兰求您,不要将奴婢赐给李如柏。奴婢想留在您身边,伺候您。”是这话吗?他是在等着她说这句话吗?
雍正身子往后倾,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问道:“你说什么?朕听不到。”
沐兰轻轻地叹了口气,用尽力气说道:“皇上,沐兰想留在您身边伺候您。沐兰愿意全心全意伺候您。求您不要将奴婢送给李如柏。”
雍正满意地点点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吧。下次你若再敢以下犯上,朕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沐兰叩首说道:“谢皇上开恩,沐兰再也不敢了!”
雍正瞥了她一眼,说道:“起来吧。”
可是高度紧张后的沐兰,竟然腿软站不起来了。她懊恼地跪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雍正见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以为你多厉害,这样就吓得腿软了?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种动物?”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将沐兰扶了起来。
沐兰低下头,问道:“什么动物?”该不会是要说她像猪吧?
雍正伸手出,捏住她的下巴,她原本滑嫩的肌肤此刻竟有些粗糙了。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像猫,明明是很弱小的动物,遇到比它庞大的动物时,却偏要张牙舞爪装出很凶的样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庞。沐兰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他心疼地说道:“关了半个月,就瘦成这样,可得好好补补,才能变回那个白白嫩嫩的白沐兰了。”
沐兰本想说点什么,却被雍正一把拉到了怀中,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雍正在她耳边喝道:“不许动,你要是再敢违我的意,我不但要杀了你,我还要连允禵一起杀了。就让天下人去怀疑我好了!”
沐兰吓得再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说道:“皇上,沐兰关了半个月,浑身臭哄哄的,你这样抱着我,不太好吧?”
雍正却将她搂得更紧,缓缓说道:“朕不介意,就算你曾经是允禵的女人,朕也不介意。朕会让你知道,这世上没有会像我这样爱你。等你老的时候回想起来,你会发现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沐兰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却又不敢挣开。
过了许久,雍正才松开了手,轻轻地拨弄着沐兰额前的头发:“好了,你肯定也累了,去好好休息吧。只要你不再跟我倔,我也不会再伤害你。”
沐兰点点头,便退了出去。回到养心殿西侧的小院子时,已有两个宫女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服等着她。她看了看她们,问道:“翠莹呢?”
其中一个回道:“皇上说她到了适婚的年龄,已经被放出宫了。”沐兰的心一紧,真放出宫了?该不会是被雍正蒸了吧?待会儿沐浴完,赶紧找邢年问问才行。
沐兰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顿时觉得心情愉悦多了。她本打算去找邢年聊会儿天,可是新来的两个宫女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她走到邢年院子门口时,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天还挺冷的,可能是在宗人府关了半个月,身子也不好了。怎么觉得这么冷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两个宫女,像是在问她们,你们觉不觉得冷?
一个叫紫烟的宫女笑道:“姑娘要是觉得冷,紫烟现在回去给您拿件大氅,很快就回来的。”说着,一溜烟就跑开了。沐兰笑着喊道:“谢谢了,小心点,别摔着!”待那个紫烟跑开不见后,沐兰转身对另一个宫女说道:“你叫绿如,是吧?”绿如腼腆地点点头。
沐兰笑道:“你回去告诉紫烟,拿那件红色的大氅,我喜欢红色。我怕她拿错了,到时候我不喜欢,可不就白跑一趟?”绿如迟疑了下,一抬头刚好对上沐兰凌厉的眼神,赶紧说道:“行,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她。”
沐兰轻轻地点点头。看她走远了,这才钻进邢年的院子里。
邢年见沐兰走进来,赶紧迎了出来,笑道:“姐姐,你可出来了,这些日子我天天求菩萨保佑你。”
沐兰打趣地问道:“当真?”
邢年点点头,又给沐兰搬凳子倒茶。沐兰说道:“你不用忙活了,我就来问一下,翠莹真的是出宫了吗?”
邢年回道:“是啊,皇上还赐了她一笔嫁妆呢。”
沐兰一连问了几个“当真?”,问得邢年都不耐烦了,直到他赌咒发誓要是骗了她就不得好死。沐兰才彻底放心,喃喃地说道:“真出宫就好了,我还以为她被蒸了。”
邢年笑道:“姐姐,你人挺好的,从来不跟人争什么,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就是一天到晚有太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了!翠莹好好的,为什么会被蒸呢?皇上是个仁君,宫里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酷刑。”
沐兰轻轻地嘟了嘟嘴,心里问道,真是这样?那为什么电视上演雍正蒸人呢?
邢年见她一脸狐疑,又安慰道:“我入宫都好几年了,从没听说过谁被用酷刑了。除非真是犯了很大的错,会被杀头。”
沐兰点点头:“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刚说完话,就看见紫烟和绿如捧着一件大红披风走了进来。沐兰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邢年乐呵呵地将她送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