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阿碧身上都沾满了血,便道:“你去把这身衣裳换了,给我烧点水来,再去前院里去去回了他们,说我一会儿就去。”
阿碧应了声,只是出了这房门,但见外面的廊子里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只道:“姑娘,这些血迹怎么办?”
巧云一面小心检察着这男子身上的伤痕,一面回道:“你去的时候把院门关好,我一会儿出来弄。”想这外面倾盆大雨,还怕没有一会儿没有水来清理么。
阿碧到底还是担忧,深怕叫人来撞见了,所有便趁着自己的这身衣裳,将屋檐下面原先一口废弃的水缸里的水舀来抛到这长廊里,若不是这雨还在下着,恐怕一缸子的水还清理不完。站在湿漉漉的回廊里见那些被冲淡了的血水流向墙角的沟里头,阿碧这才放心的去把水烧上,换好衣服回来,那水刚刚好。
这厢巧云已经找来了好几种伤药,又在拿来了做女红的小剪刀,将这男子身上有伤口的地方都给剪开来,阿碧抬着水进来,只见那男子身上一条条食指长的刀痕,而且有些的地方深得能看到翻飞出来的血肉,只觉得一阵恶心感,阿碧实在是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将盆放到桌子上,便连忙跑了出去。
巧云见她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便在屋子里大声的叮嘱道:“你赶紧过去回了他们吧。”若是在不去的话,恐怕二娘她们又要着急了。把桌子上的水抬到床榻边的圆凳子上面,拿来毛巾将那伤口都给一一擦拭,也算是消过毒了。
把药粉拿出来,细细的洒在了那伤口之上,这是乡下,这些药粉都是自己用药草晒来自己舂的,所以自然是不如城里药铺里卖的那样细致,不过药性却是大得很。
果然,这药粉才洒上,那男子脸上的肌肉便抽搐了起来,只是那眼睛并未睁开了,不过是一会儿,想必是适应了这药,竟然连第一点点的反应也没有了,任由巧云把那些新的裹胸布来给他绑着伤口。
待一切都收拾好了,此刻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而且那天也暗了下来,巧云看了一眼自己一个时辰的功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见他的脸色没有原先那般的苍白了,心里算是有一种欣慰的感觉,把那铜盆里的水倒在院子里,随着院子里的雨水进了暗沟,长廊又叫阿碧清理干净了,便去换了自己的衣裳,把那厢房锁了,撑着伞朝前院去。
她这才走,那男子便争开眼睛,有些吃力的坐起身来,便将她给自己包扎的伤口一一的拆开来,重新绑上。忍不住苦笑起来,自己这该是谢她么?只差没把自己的伤口勒得更严重。
大厅里,那三姨娘已经等得肚子饿了起来,只是却也不敢喊一声,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更是没有了法子,原先还只是没有佃户种田而已,现在是不止是佃户没有了,那秧苗也都没有了,只能是真的望着巧云这当家的姑娘了。
这会儿见天已经黑了起来,二姨娘的心里越发的不安,又朝阿碧催促道:“姑娘到底是要不要来?这都是等到什么时候了,难道她的心里难过,我们就能不难过么?何况现在难过顶个什么用,大伙儿来想想法子才是要紧事情。”
她的这话才说完,巧云便进来,大半的裙角已经湿了,阿碧连忙过去接过伞靠在门背后,一面给她拍打着袖子上的雨水。
巧云这厢坐下来,便直接问道:“那各位姨娘都是什么看法?”
“我们妇道人家的,能有什么想法,还不都指望着姑娘来拿主意。”三姨娘叹着气说道,一来是真的没了法子,二来这样棘手的事情,能避则避,谁还有精力去想什么法子,何况自己就不相信这杜家当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反正有姑娘在,只要她有饭吃,也饿不着自己的。
有事情的时候她们就是妇道人家,没事情的时候她们就是长辈,自己就该要听她们的了,这会儿难道就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流之辈么?此刻巧云的心里也很是不舒服,那些秧苗不必去看就已经肯定所剩无几了。只道:“我能拿个什么注意,何况这么个大雨天的,不管是想做什么,也等这雨停下来,而且田地里今年是不能指望在种稻子玉米了,你们倒是想想,还能种个什么?”
末了又加上一句,“方才我来的时候,刚刚遇见九伯跟着冬生,他们去村西头的田坝里放水来,那田坎倒了不少,过雨停了就得先去寻些合适的桩木来钉上。”这大雨不停的,那梯田的坎还不知道垮了多少呢。如今自己不知道要先担忧什么?即便是这雨停下来了,还得等个五六天,这天放晴下来,才能去修筑那些田坎,所以只有先上山砍桩木了。
那三姨娘听罢,不禁是扶着椅子抽泣起来,“这都是什么个年份,咱们家里竟然这么倒霉,老天爷是不给留活路了么?”
“是啊,这样的大冰雹,我几十岁的人也没见过,真真是这老天爷给咱们留后路了。”六姨娘眉梢微掉,一脸的沮丧。
这冰雹怎么说也不会是小面积的,想必这整个春山县城也在其中吧!被砸的又不是自己一家,何况这些都是自然现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要怨也只能怨没个人能看出来有冰雹,若不然的话,也能把那些秧苗先拨来家里放着,用水先养着,过几日在插也是一样的。又想家里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姨娘们难免会联想到一起,若是在这么说下去的话,她们就该当真了,如此的话那村子里的人听去了,不把这下冰雹的矛头指向杜家才怪,便连忙转过话题,宽慰着她们道:“什么不留后路,不过是一场冰雹而已,没砸着人就是好的。”
“是啊,是啊,没砸着就好,要不然听老一辈的人们讲,这脑袋要是被冰雹砸了。里面会生脓水,倒时候取又取不出来,会死人的。”二姨娘年纪长些,听过的乱七八糟的传说也多,此刻听巧云提起来,只庆幸自己没被那冰雹砸着。搭了话,才发现这巧云的脑子转的快,把三姨娘她们的话转开来,要不然旁人听去了还了得,杜家还怎么在陈家村立足。心道自己一会儿还是要好生的交代她们一声才是。如若不然,是要出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