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见他们不说话,大都犹豫了起来,想必都是想粗人,听风就是雨的,没有细想好就过来了,如此的话,自己这里倒是还有些回旋之地,想到此处,便道:“你们还想先想想,若是真的想去那柳家的,我也不留了,不过那有道是好聚好散的,大家租我杜家的田地种也不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了,我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们心里也自然是清楚的,便是碰上天灾之时,我父亲也是给你们把租子对半的减了去,如今这盛世好年的,咱们都是实在的庄稼人,把田地里的庄稼伺候好了就行,不要整日的贪图想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她的话才收尾,人群里就人嘀咕出声音来,“才不天上掉馅饼,那柳家这一次要招五十个家丁,说京城里有客人要来,一个月十贯的铜板,这样的好事,怎么能错过呢?”
有人也附和说着,“是啊,这样的好事情咱们百年难遇,这么错过,实在是可惜了,而且听说表现好了的,能到京城里去。”
大家的话题开始转到这上面来,一时间绘色有声的从柳家说到京城去,原本琢磨不定的思绪顿时也烟消云散的,都变得激奋高昂的,似乎只要进了柳家当家丁,以后的人生就此改变,前提一片光明,在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几个性格果断的汉子先朝巧云举手道:“那地算是我们白给你们侍弄好了,田地里的青苗我们也不要了。”
然因为他们几人一先开口,便有许多的人也纷纷的弃田从工。
巧云见此,自己的三言两语恐怕是毫无回天之力了,何况那京城的富贵荣华对于他们是多大的诱惑,自己也能相像。
强扭的瓜不甜啊,还不如不扭。
而且巧云心里也认定了他们过阵子是会回来的,这柳家接待完客人之后,还能白养着他们么?而且人家大城市里,能要这穷乡僻壤里去的大老粗么?就算是有几个老实勤快的能去,可是那京城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遍地的黄金仍由君抓啊。到时候后背井离乡的,逢年过节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等饱受了多种人间的各种冷暖,他们就不会在如此的向往京城了。淡淡的朝那些把租地的庄稼人们,“想把地交回来的,都站到左边去,我记下个名单,免得到时候平添烦恼出来。”
说完,巧云转身去敲门,正巧那九婶过来,把几个姨娘拉开,大家把门打开,却见着门口的左面都黑压压的占满了人,唯独是姑娘的前面,站着几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却是满脸的犹豫不决。
巧云见九伯出来,指着那左边的人群,也不过是淡淡是说道:“九伯,他们的的田地不种了,麻烦你给记下给名单,下午拿来给我瞧瞧。”
九伯一愣,原来站在那边的都是下定决心要去柳家的,如此这么多田地,谁来侍弄啊,不禁是满脸为难的朝巧云看去,“姑娘,这····”
巧云没等他的话说完,便打断道:“他们不种了,自然还有旁人来种,难不成这么一个大村子,就连过能种地的也没有么?何况我们杜家大大小小的不是人么?不会可以学,怕的是不去种。”
这话虽然是锋利了些,不过口气却是平平稳稳的,而且道理也在,杜家不是离了他们就要慌了田地,实在是叫陈九无言以对。不过那心里也放了几分心,姑娘今日没叫他们的这阵势吓着就已经不得了,如今还能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来,他的心里也欣慰,想来是老爷在底下显灵了,若不然这杜家没有个主事人是不行的。
应了巧云的话,立马去喊了一个小厮去把账房先生连同账簿带来,从门房吴大爷那里抬了张桌子来摆上,就开始登记了。
见一切妥当,巧云这便转身进了大院里。
几个姨娘有些担忧的跟在她的身后,那三姨娘先开口询问道:“姑娘,你答应他们退田地,那咱们的田地谁来种,难不成你想让咱们自己下田去么?”
巧云这心里也正是在担忧这个事情,正是烦劳着,就是嫌外面那些人吵吵闹闹的,所以才进来,原本想寻个清静,如今她们五人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弄得她的心里更是一翻凌乱。
顿住脚步,转过脸对着三姨娘,扬眉浅笑,“三娘的这个办法也未尝不可,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必在担忧这个事情了,晚上我在仔细的跟大家伙儿说一声,愿意留在我杜家的下人们,从明日起,就开始一起下田插秧。”
三姨娘听见是下人们,单手放在胸口旁,舒了一口气。
然这末了,巧云却是抿着蔷薇花染过一般的小红唇,婉转一声:“当然,主子也要一起,无一例外,大家要众志成城,一起助杜家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呀!”
“这怎么能行呢?那下田是要脱鞋脱袜的,姑娘这不是在害们的名声么?”三姨娘强烈的反对,而且这女人的脚怎么能给陌生男人看呢?
“咱们有地,女眷管地里,男人去负责田里。”巧云微微一笑,回道。
“何况难不成这以后都自己种了?这样的话,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下去陪继续陪你爹呢!”那四姨娘听见她这话,两眼凄凄,扬帕拭眼。原本以为姑娘当家了,以她娇惯的性子,这以后她们的日子会过得好些,别像她死鬼老爹那般的吝啬,却哪里晓得,她竟然要她们这些长辈跟着下地。那样的日子自己怎么过得了呢,所以便已死来要挟。
不想那云巧却是面不改色的,仍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笑着,“那感情好,趁着爹爹坟头上的泥土还松软又还没长草,坟头容易挖开来。”
那二姨娘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觉得是十分的不吉利,连忙推攘了她一下,“你过不孝女,挖你爹的坟头做什么?”
“跟四娘合葬呀!咱们家现在可是办不起丧事了,而且棺材也置不起,我想先我母亲是能谅解的。”巧云回道。
那四娘娇躯叫她这话气得颤抖起来,发鬓上的几支簪子上垂下来的流苏,也是危危欲落。纤手指着巧云,“你个不孝丫头,我是你四娘,你四娘呀?”
“我知道,四娘不必强调,所以才不敢违背四娘的意思,四娘您要寻死,我也不敢拦着啊!”巧云说着,不过眼神却落到她们都上插满了的金簪银钗,想必她们各自是私房钱也不少,若不然怎么能有怎么多头面,自己一个嫡姑娘,还不如她们的多呢,便又补上一句道:“不想下地的可以直接去花银子请短工,这个是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