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蹲在地上,怔怔地望着手里破损的雕像,一片阴暗罩在身上,抬头看到了一张恭敬的面孔。
身为宫廷侍卫长的查德走后,皇宫里一切安全保障都由他的得力属下布鲁辛负责,此时布鲁辛脸色沉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不是查德派的人回来了?”她赶紧站起身,还不忘把雕像揣进怀里,改日她会找宫廷工匠重新修补好。
“皇妃,您说对了。”布鲁辛一欠身,“查德大人派回来的人已经把陛下的消息告诉了属下。”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快说,快告诉我,他究竟怎么样了?大军现在到了哪里?”安妮焦急地往布鲁辛靠了一步,差点就要伸出手去拽住布鲁辛的胳膊,还好她及时忍住了。
布鲁辛退后几步,又行了一礼,低下头去,连看都没敢看安妮一眼。“皇妃,陛下他……他……”
安妮被这种吞吞吐吐的话语弄得焦躁不安,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布鲁辛,你要急死我吗?快说,他到底怎么了?我要听实话!”
衣服被揪得拧成一团,狠狠瞪着他的双眼里似乎还布着血丝,布鲁辛那张硬朗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惶恐的神色,他强自镇定地开了口,声音却在颤抖。
“陛、陛下他……他在卡斯拉罗山谷里被人暗中袭击……身……身受重伤……陛下受伤的消息被严密封锁……查德大人秘密派人回来向您报信……”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手下一松,放开了布鲁辛,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停地向后退,后退……
冷静的头脑一下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受伤了,他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恨不能插上翅膀,现在飞到他的身边,去看看他的伤势。
可是,她出不去……逃不出这座被重兵把守的首城……
低垂下的小脸痛苦地纠结着,冰冷的泪顺着下巴滑落,不停倒退的她骤然撞上了一堵肉墙,她整个人被人用力扳转过去。
洛弗尔锋利的视线巡视着她挂满泪痕的脸,“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因为他受伤了,听说伤得很重,她想出城,她想去看他,可是这些她能跟洛弗尔说吗?
战争还未正式打响,君王就已经受伤了,一旦这个消息传扬开来,必定引起耶塔拉斯所有臣民的恐慌,那些对王位宝座虎视眈眈的势力也会伺机而动。
而最大的威胁就是洛弗尔驻守在首城的军队,洛弗尔那天胁迫她的话音犹在耳,目前她只能听他的待在皇宫里。
她吸了吸鼻子,推开他放在肩上的手,抹去脸上的泪。“没事,我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没有等他开口说话,更没理会他阴晴不定的幽暗眼神,迈步快速越过他走进行宫的后门。
他受了重伤,她却不能到他身边照顾他,此时自责狠狠地鞭策着她的心,她应该在他决定留下护卫队时拒绝才对,是她没有考虑周全。
是她害了他……
眼泪不禁再次充盈着眼眶,双手死死拽着胸前的长袍,迈动的双脚越来越无力虚软,她勉强支撑着一步一步走向寝宫。
距离打通通往首城外的出口还有两个星期,她没有通天的本领将这两个星期的时间压缩,脚下的路变得如此漫长,像是永远也走不完。
她想见他,她真的好想见他,尤其是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后,这个声音强烈得宛如一面敲击的雷鼓在耳际不停歇地叫嚣着。
只要能看到他,看到他安然无恙,哪怕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一眼,她也觉得安心,那么,她该想什么样的方法从围得如同铁桶般的首城出去。
两个星期的时间,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必须另想更好的办法。
蓦地,洛弗尔的身影闪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神里闪动着誓不罢休的坚持。“我不喜欢猜来猜去,跟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哭?”
繁乱的思绪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她深深吸口气,强忍着决堤的泪水,望见洛弗尔阴郁的面孔,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念头骤然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
“我想出城走走,你能陪我去吗?”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在微微握成拳。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洛弗尔冷哼着扬起薄唇,“你是想让我带你出城,然后乘机逃走。”
“不,我可以向你保证,甚至发誓,我绝不会那样做。”她坚定地看着他,被他盯得心虚,于是嗓音稍稍缓了下来,“其实我是想去看看他,就算躲在角落里,只看他一眼,我也要去。当然前提是在你的陪同下。”
这是一招险棋,但也是一招出奇制胜的计策,洛弗尔和她一起去,这样做可以牵制住洛弗尔的力量,不至于在她偷偷溜出首城后,他一怒之下篡夺了王位。
收敛起过多的复杂心情,她平静地抬起眼帘,与他的目光平视,洛弗尔的心机过于古怪,使她难以揣摸,现在她只有静静等待他的决定。
“我们打个赌。”洛弗尔冰蓝的眸子里滑过一缕奇异的光芒,“在他心里对于王位和你,谁轻谁重?我很想看看你的痴心,究竟值不值得。”
打赌?为什么要打赌?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不想浪费时间,她现在一心只想见到他。